中国救市举措威胁人民币改革

英国《金融时报》

　　过去一个月里，中国股市爆发的危机曾导致3万亿美元的市值蒸发。在那之后，一轮史无前例的救市似乎在7月9日和10日两天内平复了投资者紧张的神经。

　　然而，人民币正缓慢而稳定地向可自由交易的国际储备货币转型，而现在中国政府的“非常规举措”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有令这一转型过程脱轨的危险。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掌权以来，中国对一度严密封锁的资本项目的开放已取得实质性进展。事实上，在习近平的大胆改革计划中，这可以说是中国政府唯一能声称已坚决实施的政策路线。

　　其中一个重要的资本项目开放举措，是去年11月启动的沪港通(Shanghai-Hong Kong Stock Connect)计划。该计划令沪港两地投资者不需事先批准就可买入对方股市的股票——尽管两个方向上都要受到总额的限制。未来几个月，中国还定于在香港和深圳股市间启动类似互联计划，从而为资本出入中国内地开辟新的渠道。

　　一项更有意义的举措是，今年5月中国披露了合格境内个人投资者计划(QDII2)，该计划将允许中国个人投资者买入境外资产。该计划以QDII2命名，是为了区别于此前一个以国内机构投资者为对象的计划（指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计划(QDII)——译者注）。

　　QDII2终于为迄今处于灰色地带的市场渠道提供了合法出口。此前，富有的中国人已通过这些渠道，抬升了全球从房地产到葡萄园在内的各种资产的价格，成为全球一支影响巨大的力量。

　　再加上中国在放开国内利率方面取得的进展，中国资本项目的改革在今年5月得到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极大认可。当时，IMF宣布人民币“不再被低估”，并暗示人民币可能在今年晚些时候被纳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人民币要想加入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必须被IMF认定为“可自由使用”。

　　然而，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这一重要的战略任务就已被中国政府史无前例的救市计划挤到了一边。该计划包括禁止股东及高管减持股票的指令，以及诸多上市公司的大举停牌行为。宝盛(Julius Baer)战略分析师海因茨?吕提曼(Heinz Ruettimann)上周表示：“对中国国内股市的信心已被碾得粉碎，短期内不太可能恢复。停止交易的行为十分严重，这是投资者最痛恨的市场干预方式。”

　　多种迹象表明，外国资金已经在逃离中国。根据香港交易所(HKEx)的数据，自7月3日以来国际投资者已通过沪港通计划，从中国股市撤出了405亿元人民币（合65亿美元）资金。

　　一位与中国证监会有着密切合作的人士表示：“企业不应仅仅因为不喜欢世上发生的事，就借股票停牌寻求逃避。同意上市就是同意上市，那就应该让股票上市交易。”

　　甚至香港特首梁振英(CY Leung)也指出香港对股市暴跌的应对与中国内地不同，凸显出后者的不成熟。梁振英在上周五表示：“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有一定的优势及条件，过去数日，世界股市的波动，正好反映香港的制度、法律、政策及措施均发挥应有作用。”

　　中国政府上周所公布举措的批评者指出，这些举措反映出中国政治经济核心的一种根本性紧张，而自由化的人民币将令这种紧张状态面临更严重的考验。他们指出，执政的中共最终无法放弃对中国经济和金融体系重要方面的控制权。正如一位与北京方面政策制定者关系密切的人士所说：“该体制的问题在于它无法容忍波动性，而市场的本质是波动的。”

　　允许人民币自由交易的问题在于，一旦在资本项目开放上迈出这么大一步，危机发生时是很难走回头路的。除了开放资本项目之外，执政的中共尚未兑现其最大的改革承诺，尤其是让市场在经济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承诺。

　　比如，这份改革蓝图只在国有部门改革中取得了时断时续的进展。在华的外国投资者也常常发出抱怨：他们现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不友好的监管氛围下，大量官僚主义的市场准入门槛依然令他们感到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