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崩盘：俄罗斯经济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作者：刘晓博

　　德国经济学家鲁迪格·多恩布什有一句名言：金融危机的到来往往比人们预期的还要晚，但崩溃一旦开始，其速度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如果你看到过雪崩的场面，就会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今年以来的俄罗斯经济危机，非常经典地演绎了这个过程。

　　俄罗斯卢布兑美元汇率暴跌

　　我们没有必要再去回顾整个事件的细节：比如从占领克里米亚到经济制裁，从油价下跌到卢布贬值，以及俄罗斯央行螳臂挡车般的干预、席卷俄罗斯的通胀和抢购潮。这一切，都在过去几天里，被众多媒体渲染过了。

　　我想探讨的是，为什么俄罗斯这个世界9大经济体、第二大军事强国，在这一波经济攻防战中，竟然这样不堪一击，普京到底败在了哪里。为什么他没有反击能力，比如反过来让美元贬值，让石油价格暴涨。所有的国际问题，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国内问题的延伸。俄罗斯的衰落，其实在2000年到2008年最风光的年代，就已经注定。

　　我们知道，俄罗斯是从苏联计划经济体制中走出来的，经济结构存在问题，市场经济体制不健全。在经济和社会转型中，产生了权贵资本主义，这些利益集团对改革形成制约。

　　1998年到2000年，俄罗斯先后经历了经济危机、通货紧缩。但随着中国进入城镇化的高峰期，中国需求开始拉动全球大宗商品价格，从铁矿石到石油、天然气、木材等等。俄罗斯是资源大国，有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在这一轮长达8年的大宗商品牛市中，中国买什么，什么就涨价。反过来，俄罗斯卖什么，什么就贵。这种天上掉下的馅饼，正好砸中了普京的头。于是，一个强势的总统、似乎总是能给人民带来好运的总统诞生了。而俄罗斯，也在这种好运中，放松了经济的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

　　这个国家的软肋：过度依靠石油、天然气等资源出口，轻工产品高度依赖进口，粮食不能自给自足等，在这8年里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变。当然，更大的背景是，市场经济的体制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建立。可以说，俄罗斯错失了改革的良机。事实上，不仅仅2000年到2008年俄罗斯改革进展缓慢，2008年至今也是这样。

　　但美国就不同了，在经历了2008年的危机后，通过四五年的努力，逐步实现了经济转型。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美国在过去几年中开启了人类新一轮工业革命，这其中包括以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技术革命，以3D打印为代表的制造业革命，以页岩气为代表的新能源革命。其中页岩气、页岩油开采技术的成熟，以及以特斯拉为代表的新能源汽车技术的突破，结束了石油、天然气的光辉岁月，彻底改变了世界的地缘政治，也改变了很多国家的“权重”。

　　可以说，经过经济危机的洗礼，美国变得更加强大，而强势的美元，正是以此为基础的。

　　美元强势时代的到来，意味着大宗商品黄金时代的终结。更何况这背后还有新能源技术取得突破，以及中国房地产行业出现拐点、需求下降等同时出现，产生共振。所以，即便没有乌克兰问题，没有西方国家的制裁，俄罗斯这类资源大国日子都将很难过。更何况还有经济制裁，以及货币战争因素的存在。

　　一个苹果公司的市值，已经超过俄罗斯股市的总市值。所以，卢布的脆弱说到底，是因为俄罗斯经济太脆弱——这个经济体不仅仅弱小，还结构失衡、低效。

　　此外，这两天关于中俄货币互换协议的猜测也比较多，很多人担心中国当了冤大头。这份互换协议签署于2014年10月13日，有效期3年，规模为1500亿元人民币对8150亿卢布。也就是说，签署该协议的时候，是1人民币兑换5.43卢布。但到了12月17日，市场中1元人民币已经可以换11.22卢布！

　　据新京报报道，一位央行相关领域专家表示，该协议实际动用时，是按发起时的汇率（而不是提前设定的固定汇率）来计算应互换的双方金额；归还时本金不变，动用方还要付一定利息。若如此，则中国的风险比较小。但这毕竟只是专家的解释，而不是官方正式的回应。

　　早在克里米亚冲突刚起的时候，我发表过一篇文章《普京玩不起新冷战》，里面有这样一段话，抄录如下，作为结束语：

　　俄罗斯最大隐忧是经济。没有强大的经济，就不可能有强大军事，当然也不可能有体面的国际地位。俄国目前经济总量位居全球第九，听起来似乎还算NB，但只相当于广东和江苏加起来而已。目前俄罗斯经济总量是中国的5分之一略强，美国的8分之一。俄罗斯经济支柱产业说起来很可怜，就是卖资源。卖天然气、石油、木材什么的。俄罗斯的轻工产品需要大量进口，粮食也无法实现自给。由于经济结构上存在明显缺陷，随着美国量化宽松接近终结，新兴经济体出现问题后，俄罗斯首当其冲。其实仅仅通过限制俄罗斯粮食进口和能源出口，美国就可以扼住普京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