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的被抛弃已不再是危言耸听

心路独舞

周四全球各大主要经济体均公布了最新的PMI数据，11月令人十分担忧的中国 PMI数据被周五不期而来央行降息的消息而冲淡，这是故意而为还是巧合我不得而知，但11月PMI数据的极其令人压抑程度却是毋庸置疑的，汇丰制造业PMI初值降至50，创六个月最低水准，比预期微降的50.2还低；制造业PMI产出分项指数再度跌破50荣枯分水岭，降到49.5，创七个月最低，暗示着中国制造业已开始萎缩，经济的进一步下滑将不可避免，今天华尔街纷纷传闻中国央行短期内会进一步用减息来刺激经济。

11月世界主要经济体的PMI数据

其实中国制造业萎缩的到来早在美国经济学家的预测，波士顿咨询公司公布的对美国大型企业的调查结果也已证实了这一点，截止去年末，已有一半以上年流转额超十亿美元的美国公司已经或正准备迁往回劳动力低廉的中南美洲，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地区，一些将廉价劳动力和能源结合起来的工业区正在悄悄出现，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用“非中国制造”的广告语来做宣传噱头，翻开市场商品的商标已能感觉到“中国制造”的标牌在减少，显然，来自“世界加工厂”的中国商品已开始被挤出美国市场。

造成这种趋势的原因何在？下面的这张图片也许能让你悟出其中的一些主要因素，图中显示的是在世界不同国家里制造一个塑料瓶子的成本比较。塑料瓶子各国都有，但是在不同国家的生产成本却完全不一样，造成差别的主要原因来自原料成本和能源价格的不同。制造塑料瓶子使用的主要原料是PET树脂，它以石油馏分石脑油（naphtha）制成，部分可由天然气衍生物乙烷取代，但乙烷的国际交易很少，只有天然气储量高且便宜的国家才会使用乙烷来制作PET，如美国。由于页岩气的丰盛，美国和中东同时使用乙烷，而亚洲、欧洲则单纯依赖石脑油，再加上能源电力的昂贵和劳动力价格优势的丧失，在欧洲和亚洲制造塑料瓶子的成本便被推高了。

这里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是，中国正在失去劳动力成本上的优势。几十年来劳动力价格低廉一直是中国竞争的优势所在，但现在中国在全球收入水平的排名已有了大幅提高，以人均GDP衡量2013年世界上比中国贫穷的经济体已超过110个，这意味着如今世界上超过一半的国家在劳动力成本上的优势已超过中国。如果中国经济继续保持快速增长的话，几年之内中国在劳动力成本上的微弱优势将会转变成明显的劣势，从这个角度上看，外资制造业从中国迁出顺理成章。

因生态等问题恶化导致的电力能源价格上涨是中国竞争的另一个不利因素。正如我在以前文中介绍的那样，美国在汽油、燃料和电力等价格上原本已大大低于中国，这由上面制造塑料瓶子成本比较图中也可明显看出。美国的工业用电价格是中国的一半不到，天然气成本是中国的七分之一，物流成本略超中国的一半，尤其是页岩气开采带来的能源革命再加上前述与中国在劳动力成本上差距缩小等因素，中国制造被挤出庞大美国市场的时机已水到渠成。

中国泡沫式昂贵的地价是导致外资制造业搬迁的又一个因素。中国平均工业用地的价格每平方米在102美元左右，超美国5倍还多，美国中西部的工业用地每平米只不过十来美元，就是大城市如旧金山的工业用地成本每平米也不到50美元，显然，中国目前在劳动力成本上的微弱优势已无法弥补在电力、能源和用地上的巨大劣势了。

日渐脆弱的中国金融体系也是促使美企回游不可忽视的因素之一。目前中国经济中的贷款总额已经超过GDP的200%，企业债券的市场规模早超过了美国成为世界最大，并可能在未来的五年内占据全球企业债需求的三分之一。同时中国资本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外逃，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数据，中国外汇储备第三季度减少1055亿美元，这是自2012年以来首次季度下滑，降幅达2.6%，为1993年以来下降幅度最大的一次。资本外流显示出投资人对中国经济保持增长势头以及偿还债务的能力感到担忧，正如现代发展研究所顾问尼基塔·马斯列尼科夫评价的那样，“在中国脆弱的金融体系中，集团和地方政府债台高筑，经济自由化的前行缓慢，金融机构不按常理出牌，这些都是让外资感到风险极大的地方”。

而越来越不友善的营商环境是导致外资出走的另一个原因。这种不友善有外在的，如雾霾、水污染等看得见的；但更重要的是隐形的软环境，即那些规范外企在开设、经营、履约等方面的政策法规和要遵循这些法律法规所耗费的时间金钱成本。世界银行在过去的十来年里每年都要对全球189个经济体的营商环境进行评估，主要从十个方面来打分并排名各个国家吸引企业经营的友善程度，在世界银行发布的《2014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中国的排名仅在第96位，其中尤其是一直被诟病的法制环境和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

“中国制造”已开始被挤出美国市场，中国曾经用来招商引资的核心竞争力没有了，企业的经营成本甚至比美国还高。与此同时，美国推出的税收等优惠政策正在吸引着制造业的回归，今年底特律市出现了十七年来首家在美国本土生产电视机的厂商（Element Electronics），全球第一大工程机械制造商卡特彼勒也正在得克萨斯建设新工厂，所有这些都将重创出口导向的中国经济，中国企业已开始面临必须转型的挑战，因为抛弃“中国制造”已成不可逆转的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