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 芝加哥过期肉怎样改变了美国？

段皎宇

　　“把彻底腐烂的腿肉用绞肉机绞碎，掺到半吨鲜肉里；已经过了保质期的发霉、变色的香肠，经过防腐剂处理，重新做成新鲜的香肠”，和中国正在发生的“过期肉”一模一样的事件，就发生在美国！发生在100年前的美国主要肉类加工厂里，就连当年的罗斯福总统也吃过过期肉。

　　然而，这次过期肉和恶劣制作肉类产品的过程被曝光，导致美国进行了全面的食品安全立法，并建立起食品药品安全管理局(FDA)。除了立法完善、执法严格之外，美国在食品安全方面还建立了“吹哨人制度“，鼓励内部人依法举报。

　　罗斯福也吃过过期肉

　　“把彻底腐烂的腿肉用绞肉机绞碎，掺到半吨鲜肉里，这样腿肉上的臭味儿、酸味儿就一点也闻不到、尝不出来了。已经过了保质期的发霉、变色的香肠，经过硼砂和甘油处理后，倒进绞肉机的漏斗里，这样就可以重新做成‘新鲜的’香肠再销售”。

　　这幅熟悉的场景正是眼下的中国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的问题，与曝光的上海福喜食品车间里曾处理“过期肉”的方法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描述的不是现在的中国，而是100年前美国芝加哥的肉类加工厂，当时美国最主要的肉食加工基地。

　　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在中国消费者在为曝光了的臭肉供应链惊愤不已之时，

　　不曾想在食品相对安全的美国餐桌上，这一幕早在百年之前已经发生。而正是这样恶劣的肉类加工黑幕的曝光才真正促进了美国一系列食品安全改革。对于正寻求食品安全更加规范化的中国来讲，“福喜事件”的处理或许也将带来历史性的转机。

　　话说在100年前的芝加哥，就像东方卫视那位潜入上海福喜食品公司的记者一样，描写这个场景的作家辛克莱悄悄打入芝加哥的屠场内部，进行了七个星期的体验生活，在搜集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之后，以纪实小说《屠场》(The Jungle)真实地反应了这些美国主要的肉类加工厂中存在的令人作呕的生产过程。

　　习惯以肉食为主的美国人立即被书中细致的描写击中了胃口，当时的美国总统罗斯福便是其中之一。你能想象罗斯福的第一反应吗？当读到那令人作呕的段落时，据说罗斯福当时大叫一声，跳起来，把口中尚未嚼完的食物吐出来，又把盘中剩下的一截香肠用力抛出窗外。

　　随后，他立即找来辛克莱与其共进午餐了解情况，又派出两名特派员前往芝加哥展开调查，最终调查属实令罗斯福坚定了整顿肉类安全的决心，并说服议会通过了《肉类卫生检查法案》。

　　“过期肉”推动美国立法

　　同一时期，在美国食品安全的历史进程上也出现了一个关键性的、推波助澜的人物：哈维-华盛顿-威利。学医出身的威利作为农业部首席科学家，带头发布了《食品与药品掺杂物》的系列报告，曝光了在日用品、猪油、蔬菜罐头、蜂蜜等大量掺假的现象。随后，他研究证明防腐剂对人们身体健康真正有害的结果，令威利名声大噪，成为推进美国食品安全改革的先驱人物。

　　此外，在工业革命时期的兴起的媒体也发挥了推波助澜的作用。1905年，除了《屠场》掀起的巨大社会反应之外，塞缪尔-亚当斯-柯林斯在《Collier’s》杂志上对专利药品和广告欺诈进行了抨击，曝光处方药和食物存在着广泛的掺假现象。退休后的威利也利用执掌的《好管家》杂志定期发布食品检测报告，为民众提供安全消费指南。

　　尽管如此，改革的路程也并不一帆风顺，在历经100多次提议失败之后，1906年由威利参与制定的《纯净食品与药品法案》与《肉类卫生检查法案》最终一同获得国会的通过。根据这两项法案，任何经营掺假、伪造或有毒害的食品、药品、酒类的行为，都会被视为违法，并根据情节轻重定罪，接受监禁、罚款或两者兼有的处罚。

　　此后，这几项法案也几经补充完善，最终在1938年6月，罗斯福的签署《联邦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案》成为时至今日美国食品与药品监督管理局执法的重要依据。而威利曾经领导的美国农业部化学局也经过多次改组，最终在1930年改名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就是今天众所周知的FDA。

　　如何处理问题食品

　　随着法律逐步健全和惩罚力度之大，人为故意地使用过期食品造成的安全隐患已基本在美国难以寻见。但由于经营中操作不当或天灾的原因，复杂的食品供应和制造链上仍然还会出现各种问题，美国相关部门的基本处理方法就是供应商召回-监管部门检验-得出结果-如何处罚。

疑遭李斯特菌的污染，美国正在全国性召回的桃子、油桃、李子和杏李

　　从一周前开始，全美国正在经历一场规模浩大的“水果召回”事件。由于疑遭李斯特菌的污染，美国加州包装公司Wawona正在全美召回6月1日至7月12日期间在加州包装的桃子、李子、油桃和杏李，大型超市沃尔玛、Costco、Trade Joe’s全部中枪。购买这些产品的消费者可向超市要求全款退货，如有身体不适行为则在及时就医之后，根据相关法规追究供应商的法律责任，所幸目前尚未发现相关的病患报告。

　　但2011年那场史上最大规模的李斯特菌爆发事件却没有这么幸运。三年前，美国多个州因食用产自科罗拉多州詹森农场的新鲜哈密瓜而导致李斯特菌爆发，从而导致147人感染，30人死亡。农场主两兄弟自首后被判处5年监禁，各罚15万美元支付给受害家庭。

　　李斯特菌是存在于土壤或粪肥里的常见细菌，对人体健康危害很大。在此疫情爆发之前，该农场的土壤测试并没有发现该细菌的存在，问题出现在哈密瓜需要用足够的抗细菌溶液清洗杀菌后包装，而该农场在清洗的过程中没有使用的氯喷雾，最终因清洗不够充分而酿下大祸。

　　除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之外，FDA还加强了对地第三方审核人员的培训。随后，沃尔玛发表声明说“这次灾难惨烈地提醒我们，食品供应商在确保我们食品安全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负有特殊的责任，以确保他们所生产的食品不危害公众。当他们辜负这一责任时，这个判决说明，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有责任采取强有力的执法。”

　　相比中国这次“过期肉事件”发生后痛斥麦当劳[微博]等洋品牌不可靠的舆论，这个案例更体现了客观的、依据法律追究责任的理性态度。沃尔玛等超市并没有成为众矢之的，在有害食品进入超市大门之前，能否成为消费者的口中之物，已经是供应商和监管部门所背负的责任做了决定。

　　美国处罚之重不单单体现在最后的处罚结果上，对问题食品的全面召回已经基本上可以让绝大多数企业不堪重负，导致破产。2007 年9 月，因为所制作的速冻汉堡含有大肠杆菌，以专营牛肉著称的托普斯肉制品公司召回了2170 万磅速冻汉堡，随后不堪重负宣告破产，67年老店从此销声匿迹。

　　患病动物没经过完整检查，870万问题牛肉被召回

　　今年2月，北加州曾紧急召回870万磅问题牛肉，原因是这家公司处理患病的动物时没有经过一个完整的肉类检查程序。美国农业部食品安全检验局表示，如果没有经过全面的检查，这批产品是不适合人类食用的。尽管联邦政府还未拿出最终检测报告，仍立即对供应商佩塔卢马公司下达了禁止出售任何肉类产品的禁令。

　　“吹哨人制度”值得借鉴

　　在上海福喜“过期肉”事件中，最骇人听闻的不是过期肉数量之大，受影响的洋品牌快餐数量之多，而是管理人和制造工人知法犯法，在明明知道大量过期肉售出之后对社会和消费者的危害难以估量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危害消费者健康、损害合作伙伴的利益、抹黑中国的食品安全，其商业道德败坏的程度真是令人发指。

　　除了上海福喜，中国还有多少家未被曝光的黑加工厂仍在我行我素呢？笔者在与一众朋友讨论这件事情时，除了愤慨之外，还齐齐纳闷一件事：那些了解加工内幕的工人们，你们为什么不及时举报？！

　　美国在处理食品安全问题时，鼓励内部举报是一项非常有效的措施，被称作“吹哨人制度”。即一旦发现贪腐、影响公共利益和国家安全的行为，内部人可以进行检举。“吹哨人”不仅不会受到泄密的指控，相反，司法机构还为他们及其家人提供各种保护。这一点很值得中国相关部门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