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应警惕全面改革危机

作者：史蒂芬·罗奇

中国在2013年的最后几个月里发表了多项政策声明。从11月初在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上公布的60点改革方案，到一个月后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的六个核心任务，中国领导人提出了一系列新措施来解决国家未来几年所面临的严峻挑战。

但从整体来看，政策不连贯的风险却越发明显。例如，三中全会的提案都有一个战略重点——推进中国经济期待已久，以消费拉动的结构重新平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核心任务在体现这些改革精神的同时，也反映了其战术重点——维持稳步增长。考虑到战略与战术之间可能出现的取舍问题，也就是长期改革和短期增长之间的权衡，中国决策者真能实现他们的所有目标吗？

当然，长期以来，这种取舍在大多数经济体中存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一样。而中国与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一直更倾向于把重点放在规划其经济发展道路的战略目标上。
尽管如此，三中全会与最近一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政策上的新矛盾，又再次引发了取舍问题。在十二五规划中提出，以消费者和服务主导的经济重新平衡方案，得到最近闭幕的三中全会的认可，这意味着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将比1980年至2010年间的平均10%年增长来得低。

然而，增长放缓并非是一件坏事。以每单位产出来说，中国服务业雇用的人员比制造业和建筑业高30%。这意味一个逐渐转向服务主导型的中国，将可以在年增长7%至8%的情况下，完成关键的劳动力吸收目标——即快速创造就业机会和减少贫困。

对中国来说，再平衡与经济增长放缓是连在一起的，并可以取得额外的好处——资源需求更少、能源消耗增长更缓慢，以及在处理环境污染和收入不平等方面的相关进展。但最近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却没有从这一战略前提考虑增长放缓问题，而是把相当大的重点放在“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的宏观稳定上。

不要强调整体经济增长目标

自经济工作会议闭幕以来，投资者一直在讨论2014年的增长目标。是如中国高级官员最近漏出口风所的说那样，今年继续维持2013年的7.5%目标，还是如最近的声明所暗示的，将进一步减速至7%呢？

答案将在3月召开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揭晓。但着眼于实现短期增长目标，并实施微调的财政和货币政策来实现它，还有中国短期融资市场将面临的另一次信贷紧缩，将分散对经济结构再平衡所需战略转型的专注力。

事实上，最近的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2014年六大经济任务的大部分，包括确保食品安全、限制地方政府债务及改善区域发展协作，与中国战略调整的迫切需要几乎无关。虽然值得称赞，但它们似乎与旨在促进消费的结构性重组脱节了。

会议确定的六大经济任务仅有两个是与三中全会的战略议程吻合的。加强社会保障的呼吁与三中全会建议国有企业将30%利润投入到养老金和医疗保健等社会安全网计划的要求一致。同样的，强调市场在提升中国产业结构和消除产能过剩上的“决定性作用”，也符合三中全会向以市场为基础的消费社会转型的目标。

但这一切所显示的，又是过时的“厨房水槽”式中国经济决策的另一个例子——充斥着无数结构松散与内部不协调的建议、计划与目标。中国需要采取一种新的方式，而这需要在三大方面改变中国的经济政策框架。

首先，与全球其他地区的最优实践一样，中国政府需要对其政策目标进行更明确的（即透明）优先排序或排名。在多个平台上设置不同的议程——五年计划、三中全会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肯定会造成困惑和潜在冲突。

第二，不要强调整体经济增长目标。这样的目标只会让人想起国家计划经济的残余影响，并与决策者把新重点放在市场的“决定性作用”的做法背道而驰。

最后，必须把维持稳定的目标与战略方针分开。前者应由主要负责金融与货币政策的独立中央银行来处理，后者则应该由刚刚在三中全会上成立的新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负责。
中国决策者强调长期战略的传统，在过去让他们成功克服了取得经济发展必须跨越的障碍。但如今，当局为了维持中国惊人发展而启动了新的进程，他们应该迅速采取行动，在政策议程上取得更大的一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