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危险：军方操纵美国对华政策？

钱悬圭（洛杉矶）

英国军事理论家李达哈特（Liddell Hart）在他的经典军事论著《战略论》（Strategy）中提到，国家政策是比军事战略更高层次的领导，是政府的职责，而非军事领导所可过问。在军事战略和国家政策之间的界限必需明確划分，否则极易鼓励军人產生荒谬要求，最终会存在军人认为政策应向军事战略低头的潜在危害。

美国副总统白登12月5日访问中日韩三国，出乎日本预料，白登没有对中国设立防空识別区指摘，却在中国的新闻早餐会上表示，美中將积极推进新型大国关係，並说美中將考虑设立与构建新的国际机制与標准。白登这一態度普遍被媒体解读为「友中」。然而就在同一日，美国「考本斯」號巡洋舰在南中国海因为抵近侦察中国辽寧號航空母舰训练，被中国舰艇截停而发生对峙紧张事件。

中国对此一事件低调对应，但对峙事件却由美国华盛顿自由灯塔网站在12月13日首先披露。国防部长海格19日就「考本斯」號事件高调抨击中国拦截美舰是「不负责任」行为，警告类似「挑衅性」事件可能引发误判。而与会的美军参谋首长联席会议主席邓普西也讥讽中国航母，要对美军构成威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才不过两周时间，在对华政策態度上，白登访华时所发出的友善讯息，竟和美国军方最高阶的两位领导人具有批判、对立、挑衅意味的话语南辕北辙，有天壤之別。是美国的国家政策和军事战略根本不同调？还是美军的领导荒谬的认为国家政策应跟隨其军事战略旋转？

美军將领桀驁不驯有其歷史背景，美国人普遍对军人有崇拜心理。美国人对军人的讚赏令人吃惊，特別是九一一事件后，只要穿军装就是英雄。而將军正是这种崇拜对象的代表，因为他们是军人行业中最成功的人。华盛顿的传记作者罗恩‧切尔诺就曾说：「將军在美国政治中发挥著非常核心的作用。」美国对將军的崇拜在歷任总统数字上可见一斑，美国200多年歷史中，44位总统有21位为军系出身，四分之一在任总统以前是將军。另据2011年盖洛普民意调查，78％的美国人自称对军人的信心「很大」或「极大」。

在前述背景下，美国军人很容易產生膨胀过度的信念，最终导致自认其军事战略判断凌驾国家政策之上。1950年美军韩战失利，麦克阿瑟违背杜鲁门总统「打一场有限战爭」的政策，图以核子武器攻击中国而遭杜鲁门撤职是如此；2010年6月，美军驻阿富汗司令麦克里斯特尔將军接受《滚石》杂誌採访时批评欧巴马总统，对欧巴马自阿富汗撤军政策主张应延长驻军时间，而不肯向撤军政策妥拹，最终遭欧巴马撤换指挥官职务，亦是如此。

或有一种观点，认为美国对华政策是经济上拉拢、外交上对抗、军事上压制。这种观点如属实，则完全是一种冷战思维的再生，相当危险。过去在冷战时期，美苏之间曾有多次「剃刀边缘」的军事对峙危机，而在苏联解体、美国一强独霸的局面中，当时仍积弱的中国面对这种多面向政策，或许摸摸鼻子就忍了下来，但如今已具备登月能力的中国，对这种莫衷一是的外交態度，就无法一忍再忍了。一旦中国將美国对华政策核心定性在「压制」结论上，中国就不会再无止无休的忍耐。

此次中国以两棲舰艇在美国「考本斯」號舰艏100码处停留逼退美舰一事，或许是一个信號，不论是美国军方的桀驁不驯、或美国政策面向多变所造成美、中矛盾对立，中国也许已到忍耐极限。对中国不耐烦的此一感受，为和平著想，美国当不可继续再玩「走钢索」这种平衡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