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越来越象夫妻,都需修复经济金融 (中国论坛)
中美越来越象夫妻,都需修复经济金融
作者:佛国孙(Ferguson)是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历史学教授;Schularick是波恩大学(University of Bonn)经济学教授。华尔街日报
我们在一篇专栏文章中创造出“中美国”(Chimerica)这个词来形容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共生关系已经有七年时间。现在,对那篇专栏文章最初提出的观点已经基本不存在争议,那就是中美之间经济关系的不平衡对全球金融稳定构成了威胁。中国政府大规模汇市干预以及外汇储备积累的结果是,中国的储蓄流入美国。倘若不是如此,美国国内的利率水平肯定会更高,房地产泡沫也不会那么大。
自2007年以来发生了很多影响到中美两国的事情。但正如全球金融危机源于“中美国”一样,眼下全球经济复苏的持续也取决于两个国家之间的这种关系。
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前,“中美国”这个结合就像两个完全对立的人走入了一场婚姻。中国储蓄,美国消费;中国出口,美国进口;中国放贷,美国借钱。在一段时间内这场奇怪的婚姻保持着甜蜜关系。中国大规模的储蓄推低了资本成本,大量的劳工群体也降低了劳动力成本,当时地球上几乎所有的资产类别都出现了上涨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不过,正如我们当时预计的那样,“中美国”同时也是一头怪兽(chimera, 希腊神话中狮头、羊身、蛇尾的喷火怪兽)。到2008年底,美国房地产市场崩溃和银行业危机的冲击波席卷全球,中美婚姻触礁。美国的失业率为10%,中国经济增长率为10%,这场婚姻失去了平衡。美国人指责中国操纵汇率,中国人则批评美国人缺乏财政和货币政策纪律。
然而这场并不合适的婚姻还是幸存了下来,并且更加兴旺。以购买力平价计算,1993年中美两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总计占全球经济的比重为28%,而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简称IMF)计算,今年这一比例将达到35%。美国方面对中国操纵汇率的指控已经有所降温,这点也不足为怪,自2007年以来基于贸易加权的人民币汇率已经上升了25%。
诚然,中国的评论人士对此前美国两党的政治僵局提出批评,但当华盛顿政客似乎在将违约作为党派斗争工具的时候,美国国债的海外持有国有所抱怨真的无可厚非。
那么是什么导致这对接近“分手”的伴侣迅速修补了关系呢?答案是,正如任何一对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夫妻一样,中美两国越来越相像。
金融危机爆发之初,两国都推出了强有力的自救措施:美国有超低利率和定量宽松,中国则是国家控制下的天量信贷刺激。
在美国家庭艰难调整他们的资产负债状况时,美联储首先将短期利率下调至接近于零的水平,之后又通过定量宽松将长期利率保持在低位,以期为国内经济提供支持。与此同时,面对西方需求的下滑,中国的制造商们不得不将视线转回国内开发新的客户群体。中国国有银行则受命放开信贷闸门,规模前所未有。在2009年至2012年间,中国信贷占GDP的比重增加了至少69%。金融危机五年来,中国创造了超过人民币70万亿元的新增信贷,相当于德国和日本两国一年的GDP总和还多。
现在这两个国家面临的挑战也惊人的相似:两个经济体都负债累累并且对超宽松的金融环境上了瘾。中美两国政府都清楚超宽松货币政策这剂药无法一直用下去,但无论华盛顿还是北京均不知道如何减少剂量,而不要说如何退出了。
今年夏天太平洋两岸的这两个国家均经历了关键时刻。中国的领导人开始有意识地控制信贷,人们听到了“预算硬约束”的提法,甚至是人为设计金融危机以控制信贷的传闻。但当人民币150亿元的债券拍卖没有达到预期目标时,上海银行间市场利率飙升至接近30%的水平。自7月份以来,中国社会融资总量已经增加了接近4万亿元。
美联储也动摇了。贝南克5月22日宣布美联储可能减慢资产购买步伐,但当今年夏天长期利率因为市场预期美联储将退出定量宽松政策而上升了大约100个基点时,美国和中国的反应如出一辙。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ederal Reserve Open Market Committee)在9月份意外推迟了预先宣布的“缩减购债”计划。面对经济数据走软、国会的财政边缘政策以及耶伦(Janet Yellen)被提名为贝南克的接班人等种种因素,实施“缩减购债”计划的可能性也降低了。
已故的歌星怀恩豪斯(Amy Winehouse)在危机之前的歌曲中唱到:他们想要让我去戒毒所,我说,不不不。这首歌可以当做“中美国”的非官方国歌。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不存在收紧货币政策的最佳时机。但拖延却会带来危险。拖延一次之后,美联储和中国央行可能会很快遭遇公信力问题。他们等待的时间越长,资产市场的泡沫就越严重(美国的股市和中国大城市的房地产市场今年均上涨了20%左右)。中国和美国的经济可能会借助“资产组合渠道”实现复苏,但那些拥有资产最多的人因此受益将加剧不平等。而劫贫济富既不是美国民主党也不是中国共产党所倡导的政策目标。
与此同时,货币政策越被认为是唯一可用的工具,那么政治家认真考虑财政或者结构性改革的压力就越小。最后,历史经验表明,如果货币政策宽松的时间过久,资产市场崩盘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如果中国的杠杆率达到了美国的水平,再加上一堆摇摇欲坠的影子银行,可以很容易想见资产市场崩溃的情形。
欧洲才刚刚从欧元濒临瓦解的窘境中慢慢复苏,其他国家和地区必须紧张地关注美国和中国的决策者将作出怎样的决定。今年夏天全球债券市场的震荡暴露了存在大量经常项目赤字的新兴市场国家的脆弱性,有一件事情已经非常明了:如果中国和美国同时退出宽松货币政策,全球经济可能遭受重创。
因此我们需要展开协作和有次序的退出。如果和三中全会召开前北京流传的说法一致,即中国的领导人真心想要进行金融领域改革并放开资本项目,那么这两点将变得更至关重要。金融改革和放开资本项目只会增加中美经济的相互依赖性。“中美国”这对夫妻需要尽快去戒毒所,但必须一个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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