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为何难以复苏？ 每次金融危机后都会出现衰退

作者：保罗·克鲁格曼（Paul R. Krugman, 1953 年）是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教授。美国自由经济学派的新生代，专业领域是于贸易模式和区域经济活动。

美国从金融危机中复苏为何会如此缓慢？金融危机前积累的债务泡沫，公司和家庭不得不通过削减开支消化。这种被动紧缩加剧了经济低迷。

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反弹，新增就业岗位的数量超过了适龄工作人口的增长速度，美国经济看上去，终于开始稳健复苏了。但这只是个不错的消息，却不是个大好消息——恢复充分就业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走到目前的地步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为什么此次的经济衰退会持续如此之久呢？

答案就是，每次严重的金融危机后通常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一点有大量证据可以证明。然而，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的经济团队却拒绝接受这些证据。而如果罗姆尼能在下月大选中获胜，其秉承的这一否定态度预示着他也不可能实施什么好的政策。

关于这些证据：最著名的一项研究来自哈佛大学的卡门·莱因哈特(Carmen Reinhart)和肯尼斯·罗格夫(Kenneth Rogoff)，他们研究了过去的金融危机，并发现这些危机过后，总会出现高失业率和经济增长疲软的情况。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和其他机构的经济学家在这之后进行的研究也肯定了这一分析：由于私营领域债务的急剧增加而造成的危机，从1893年的美国经济大恐慌到20世纪90年代早期的瑞典银行业危机，都对未来的经济造成了深远的影响。没有理由认为这次情况将会不同。

这并不是事后诸葛亮式的论调。莱因哈特-罗格夫《金融危机的后果》(The Aftermath of Financial Crisis)”一文早在约四年前就发表了。而其他几位经济学家，好吧，其中包括我，也给出了类似的警告。早在2008年初，我就已指出，因高利率而引发的如1973-1975年或1981-1982年间的经济衰退，不同于由于私营领域的过高债务而造成的“后现代”式的经济衰退。而且我还提出，我们当时进入的经济衰退过后，会出现延长的“就业复苏”期，期间的感觉会像是衰退仍在继续。

为什么从金融危机中复苏会如此缓慢？金融危机之前已经产生了债务泡沫；当这些泡沫破碎时，许多家庭或者公司将承担高额的债务，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削减开支。这些被削减的开支接下来又会进一步加剧经济的萧条。而通过降低利率以刺激支出，这一应对衰退的通常措施，是远远不够的。许多家庭已无法承担更多的开支，而利率也只能被降到这么低——换句话说，只能降到零而不可能到负值。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避免金融危机后出现延长的衰退期上，我们无计可施？不，这只是意味着你要做的不仅仅是降低利率而已。尤其重要的是，金融危机后，当私营领域对其资产负债表进行修复时，经济真正需要的是政府支出的暂时增长，以维持就业。而奥巴马政府采取了一些这样的措施，缓和了金融危机的严重程度。但不幸的是，刺激计划规模过小，寿命过短，这部分上是由于奥巴马政府自身的错误，但主要原因还是共和党对计划的激烈阻扰。

这就把我们带到政治话题上。

过去几个月内，罗姆尼的竞选顾问对金融危机造成的经济衰退具有特殊性的这个观点进行了猛烈的抨击。比如，在7月，前参议员菲尔·格兰姆(Phil Gramm)和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的格兰·哈伯德(R. Glenn Hubbard)发表的一篇评论文章称，我们经济复苏的程度应该和1981-1982年经济衰退后的反弹不相上下，而罗姆尼的顾问则发表白皮书宣称，唯一阻碍经济实现快速繁荣的因素就是奥巴马总统造成的不确定性。

然，共和党人喜欢说，全都是奥巴马的错，而选罗姆尼当总统就能魔法般地让一切变好。但谁都不应该相信这些话。首先，这些人之前就干过类似的事儿。早在2008年，当一些真正能够以史为鉴的人做出预测，将出现延长的衰退期时，格兰姆便不无鄙夷地将美国称为一个“抱怨者的国度”，而它只是在经历着一个“精神衰退”。而另一方面，如果奥巴马是问题所在，为什么美国实际上却比大多数其他的发达国家表现得好呢？

其实，重点是罗姆尼的团队在蓄意、赤裸裸地扭曲事实，使得不服务于任何一个竞选团队的莱因哈特和罗格夫不得不对“严重歪曲事实的行为”进行抗议。而这一点应该让你感到担忧。

确实，经济学并不全如我们期待中的那样，是一门精确的科学。但是当一个经济命题有大量证据作支撑时——正如金融危机导致的衰退是有所不同的这个命题获得了大量证据支持——我们有权期待政治家和其顾问尊重那些证据。否则，他们制定的政策将建立在空想而不是现实状况之上。

而一旦政治家开始拒绝承认不利于自己的事实，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呢？下次，共和党人就要开始拒绝承认气候变化是人为造成的这一观点背后的大量证据了。不对，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这是为欧巴马未能对症下药发展经济，寻找借口

－－美国经济的魔鬼就藏在细节里

美国的问题由房地产引起，现在又被房地产拖累。2007年前，华尔街金融“一放就乱”，危机后美国会通过一些严控法案，导致美国房地产“一收就死”。我们早前发表过很多文章，揭示美国金融政策从危机前“过份放纵”的一个极端，走向现在“过份严格”另一个极端。

扼杀美国经济的“严管”中有一条，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2007年，美国百姓只要付20%左右的首期，就可以获得银行抵押贷款，所有就乱了！现在，美国新的“金融规则”实际上要求：购房者必须付50%以上的首期（Down payment），否则就无法获得贷款，这使绝大部分美国卖不起或不能买房子－－房地产如何发展？由此引起的美国经济损失该有多大？

参看全世界主要经济体，有记录的经济史上，从欧盟、加拿大到澳洲、新西兰，从拉美、非洲到中东、俄罗斯，从日韩、新加坡、到香港、中国，任何一个国家的金融有如此离谱的政策或记录吗？绝对没有！就连中国的大城市的“严控”，都没有如此呆板死硬、愚不可及。

这纯粹是毫无实践经验的呆板书生，以及缺乏经济常识的无知官僚，“集体愚昧”的错误决策。这必将成为经济学史的著名丑闻，及最失败的典型案例。属于典型的过犹不及、矫正过枉。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严重伤害了美国经济的正常发展。

正如若姆尼攻击欧巴马所说：当华盛顿“严管”华尔街时，却只扶植那些“倒不起”的大企业，而不管小企业的死活，导致那些中小银行和金融机构“停止工作（Stoped work）”。以致于美国金融不仅不能发挥正常的经济功能，更使美国房地产业雪上加霜，从而成了勒紧美国经济脖子上的绞索。

做为世界最大经济体，美国房地产的癌症不仅拖累了整个美国经济，更是欧盟、日本等世界几大经济“陷入泥沼”的罪魁祸首。可悲的是，美国这些政客们只会相互政治攻击，却对藏在美国政策的细节里、扼杀美国经济的魔鬼，熟视无睹，袖手旁观！

美国经济症结何在？魔鬼就藏在细节！

作者：岩华，中华发展战略研究所主任，该文发表于美国《世界日报》2011年10月20日。

今日美国经济问题的根源，不在于大幅消减开支，或挣扎在“增税与降税”的循环怪圈，寻找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而在于美国金融政策里有一个致命魔鬼，就藏在被众多经济学家和美国人忽略了的“融资规则”的细节中。

众所周知，美国的金融危机祸起“次贷危机”：美国银行不顾金融风险，发放房地产抵押贷款，给那些根本不可能还贷的屋主。为了让那些根本买不起房的人能够贷款买房，华尔街贪婪的银行业，创造出很多风险极高的“金融衍生产品”，例如：免查收入、免查身份，免息五年，只要付出20%左右首付，就可以得到抵押房贷，这就是所谓的“次级房贷”。

2001年，美国遭遇911恐怖攻击后，联准会主席格林斯潘为了持续经济成长，开始“刺激政策”，放宽信贷标准，实行零利率，这使美国房贷以30%以上的速度递增，刺激美国房价水涨船高，至2007年，美国很多地区房价暴涨了一倍以上。

然而，当这些贷款到了付息还本的时候，那些没有收入或低收入的“次贷”首先引发问题，业主没有钱付给银行，导致大量的房屋被银行没收和拍卖，房价暴跌。这引起连锁反应，正常房贷也不能收回了－－当业主的投资炒作房屋物业成为“负资产”时，投资者理所当然地选择赖帐，而不是赔钱还贷。这就是美国的金融危机。

这时（2007年后），美国的房地产和金融业，开始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致命错误就这么产生了――美国银行业开始实施“新贷款规则”：房屋贷款必须严格依据个人信用、工资收入和过去两年的报税单。其实查旬个人信用和收入理所当然，但要命的是由国税局出具的“过去两年的报税单”：如果你的两年来税单不能证明你有“付款能力”，银行就不贷款给你。

众所周知，美国的富人都以“逃税”著称，法律上叫做“合法省税（legal tax savings）”。也就是说，有钱人并不一定交税，特别是以现金收入为主的中小企业、服务业及零售业，“逃税”正是业者的潜规则。如果美国金融业按照“报税单”发放新贷款，就堵死了绝大多数富人购屋投资或自住的正常渠道。而“不合格者”，房贷首付须在50%以上，利息也高出30%或更多。

这在全世界金融界都属绝无仅有的“致命条款”， 就这么死死扼住了美国人的咽喉，瘫痪了美国金融的正常功能和经济发展。由此引发美国没完没了的金融危机，更把全球经济拖得“焦头烂额”。中国经济也难以独善其身，时常被溅一身血，成为“操纵汇率”的攻击标靶。

美国金融界统计，正是这个极端规则，导致过去五年来80%以上的贷款申请者被拒，而过去数百年来，美国正常房贷申请获准者却达80%以上。目前，美国的房贷利率低至4%左右（世界最低），但“合格买家”却寥寥无几。这正是美国房地产量价齐跌，美国整体经济持续低迷的罪魁祸首！

房屋物业是美国家庭的最主要财产，也是美国税收的主要来源之一，房地产（占经济比重12%左右）及相关产业一起，有时影响美国经济的比重到达一半以上。现在，美国很多地区（除了几大都市）的房价，已经跌破10前的水平，房屋市场严重畸形。美国房地产业停滞拖累钢铁、水泥、木材、五金等建材，以及相关的家具、电器、机械、绿化等行业，还有金融、就业、福利、美国经济各层面，一起萎缩。

美国房地产占整个“非农就业”的8%左右（即1100多万人），自金融危机以来下降了16%（原来就业人数为1300多万）。而房地产相关产业（包括房地产上下游产业的建材，地产经纪、金融、保险、税收等），则占美国GDP比重高达15%左右，涉及2000多万人就业。这正是导致美国9%左右的失业率，及失业总数（1400万人）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

美国所有与房地产相关产业的就业，五年来相继衰退，并且至今都无复苏迹象。与此同时，充满活力的美国私人企业部门，仅上月份就业即增长了16万人。这使美国经济从2009年12月以来，实现了持续的就业复苏，总体就业已增加了110万个就业岗位。

美国金融失误破坏了房地产的稳定与健康发展，而反过来，受害最深的也正是美国的金融业，现在危机四伏，形成恶性循环！美国金融业不能再从正常的房地产获益，就转往黄金、能源、粮食、期货等其他领域，或海外市场。导致黄金、能源价格严重泡沫化。

黄金从2000年的300美元一盎司，抬高到现在的1900美元左右！石油价格从当时的30美元一桶，虚涨至100美元以上。这使世界资产从创新及生产国，不合理地转往原始垄断的、能源及原材料出口国－－世界经济被严重扭曲！

当美国的经济学家和民意领袖，摇舌鼓腮、“满嘴鸭子冒白沫”争论如何消减开支，指责中国“操纵汇率”，拉锯增税或减税时，这些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美国经济一撅不振，金融危机雪上加霜？也许正是因为近几年房市低迷，他们根本没有买房的经历和意愿，才只会纸上弹兵，毫无实践经验，更对美国经济细节里的真正魔鬼和元凶，熟视无睹，袖手旁观。

从整体上看，美国经济结构合理，人口增长，教育极高，科技先进，整个经济面没有大问题。只要美国人聪明到能够删除那几个致命字母，修改这个极端错误的“金融规则”，美国金融就会恢复正常运转，经济就会快速发展。

如果美国修改愚蠢的房地产贷款细则，不仅美国金融将会恢复正常运行，就业增长将不再是几万或几十万，而是上百万人。那样美国失业率将从目前的9%降至5%以下（接近美国历史上最好水平），美国经济岂不复苏？

美国前财政部长，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萨默斯支持主流的说法：同过去几年相比，今年（2011）新住宅的建设已经从170万栋锐减到45万栋，而90年代每年新开工建设的房屋都在100万栋以上，现在房地产市场的萧条已经是影响GDP增长的最大隐患。

由于在房地产上出现的损失，美国消费者的财富在过去五年里已经缩水了7万亿美元。这占了美国过去五年，每年GDP的10%以上。

解决美国房地产危机：唯一办法就是更多的借贷和支出

作者：美国前财政部长，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该文发表于2011年10月28日《华尔街日报》。

促进美国经济复苏最重要的就是要重振美国房地产市场，在这个过程中包括联邦住房金融署和房地美与房利美在内的多个机构必须紧密配合，在此我对振兴美国房地产市场提出建议。

　　金融危机是由于膨胀的信心，过渡的借贷和支出造成的，而讽刺的是，若要解决危机，唯一的办法就是更膨胀的信心，更多的借贷和支出，房地产市场尤其是这样。房利美和房地美这两家国有企业的宗旨本来是缓和房地产市场和抵押信贷市场的周期性波动，然而如今他们却在引发灾难。

　　同过去几年相比，新住宅的建设已经从170万栋锐减到45万栋，而90年代每年新开工建设的房屋都再100万栋以上，现在房地产市场的萧条已经是影响GDP增长的最大隐患。

　　由于在房地产上出现的损失，美国消费者的财富在过去五年里已经缩水了7万亿美元，同时由于未来房屋价格的不确定性以及无法通过合理的利率再次借款，使得消费者在耐用消费品上的支出业大幅度降低。持续疲软的房地产业让美国金融机构的借贷成本显著提高，成为它们最大的风险源。

　　然而这些年来，出台的各种政策都非常保守，它们被制定出来只是为了收拾以前的烂摊子。当个体房屋业主急需帮助的时候，决定权却交给了房地美和房利美的监管部门联邦住房金融署，而这个机构是最无视公众利益的。它没有督促房地美和房利美出面稳定美国的房地产市场，同时也忽视了只有房地产市场的恢复景气，这些国有企业才能健康发展的事实。我认为，联邦住房金融署应该采取以下措施：

　　首先也是最基本的，对有意愿购买房屋的人应该降低现行苛刻的信贷标准。2004年可以轻松获得贷款申请者，现在很多都被列入危险的行列。考虑到现在房地产的价格不可能像泡沫时期那样在未来暴跌35%，所以应该放宽信贷政策。

　　第二，就像奥巴马总统在他的就业计划中强调的，承担着抵押担保贷款的人也应该享受再次以低利率贷款的权利。与抵押权持有人不同，从担保人的角度考虑，低利率可以更好的减少违约风险。房地美和房利美正在让人们再次贷款变得更加困难，不但提高了费用，而且要求再次贷款者承担初次抵押担保的所有风险，其结果是给美国家庭每年增加了数百亿美元的借款成本。

　　第三，若要稳定房地产市场，还需妥善处理不断增加的丧失抵押赎回权的房屋。房地美和房利美必须采取积极的措施，资助那些准备租这些房子的人改为买这些房子，这样不但对潜在的租房客有利也对美国的房地产市场有利。

　　第四，关于防止丧失抵押赎回权扩散的问题。现在还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做，当奥巴马政府对贷款条例进行修改的时候，有人批评他们过分限制合格的标准，因为很多受到援助的人，即使债务减少的情况下仍然无法偿还贷款，这表明设定丧失抵押赎回权降低的目标非常困难，但无论如何国有企业都必须有建设性的行动。

　　第五，尽管金融机构和很多房屋抵押公司都有滥用金融工具的问题，受害者理性得到合理的补偿。但是如果把清算过去的行为作为政策制定的重点，将给经济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同时也会增加金融系统的成本并抑制贷款，尽快解决纠纷也符合银行股东和房地产市场的利益，因此联邦住房金融署应该尽快解决当前经济面临的这种不确定性。

　　其他和房地产业相关的部门也应该有所作为，比如银行高管们应该加速对可能存在问题的抵押贷款实行债务重组，可以使用第二次抵押贷款以及房屋净值贷款的方式；美联储应该扩大购买抵押贷款债券来支持需求和房地产市场。

　　随着一些建设性政策的落实，相信六个月内房地产市场将有很大的改善，现在美国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促进经济复苏了。

欧巴马政府并不这样认为，他听信笔者的母校哥伦比亚大学的几位保守教授的谗言，坚持现行的严历“金融规则”，拒不放宽房贷的首付标准（50% down payment）。

他认为原来房地产造成的经济泡沫，必须通过消减家庭支出和消费，来逐渐消化。他辩护说，如果放宽信贷标准，美国就会再度出现房贷泡沫、华尔街投机及金融混乱。连哈佛校长建议的首付降到35%左右，他都不听信。

美国金融危机，导致欧盟及日本产生多米诺效应，美国至今仍执迷不悟，世界经济还有什么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