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军事开支刺激经济增长

自入侵乌克兰以来，普京政权为国防开支注入大量资金。 2021年俄国防支出约380亿美元，到了2024年已暴增至1,400亿美元，占政府总开支35%。 这种将巨额资源转移到国防部门、使经济军事化的政策，称之为军事凯因斯主义（Military Keynesianism），最明显的例子就是1930年代的纳粹德国。

当普京政权把钱花在军事生产，以及各种与军事相关的设备，包括电子、光学等高科技产品，既能促进技术发展，更有助民间部门的经济活络。 然而，最有利改变国民所得的，应属支付给士兵的薪饷（包括向受伤或阵亡士兵家属的抚卹），深刻影响了少数民族与贫困阶层。

过去冷战期间，苏联在图拉（Tula）、新西伯利亚（Novosibirsk）等州设立许多兵工厂生产军火，但苏联解体后，对国防的需求倏地下降，工厂被迫关门、工人多失去生计。 如今因应战事又大量启动军事生产线，让这些地方获得意外之财，且因为征兵造成劳动力短缺，也使薪资随之飙升。

在军队方面，据报道指出俄士兵起薪可以达到20万卢布（近7万台币），但由于战死的人数实在太多，兵源越来越少，今年已经涨到40万卢布。 个别区域还提供津贴诱因，如莫斯科有190万卢布的一次性补助，假设能够在军中撑过一年，就有机会得到5百多万卢布的薪资与奖金。

2021年俄国人民平均月薪约为7万8,000卢布（约2万7,000台币），士兵薪资已是平均薪资的两倍多，这让民间企业也得涨价抢人——2023年俄国平均月薪已上升到10万4,000卢布（约为3万6,000台币）。 今年调查显示，尽管俄罗斯通胀达到9%，但名目薪资成长更快，达到18.7%，创十年以来最高增幅。

即使扣掉通胀，俄国实际薪资的增长仍很明显，实际可支配所得也随之增加，使俄国人能够购买更多进口产品或投资国内房地产，这些商品和服务消费有利GDP增长。 也就是说，国防支出的增加改善俄罗斯工人的生活条件，同时通过增加总需求推动了经济增长。

只是，这种战争经济，并不能指向未来俄罗斯经济的畅旺，甚至近忧已经在眼前——虽然俄国人得到高工资，但企业会提高产品价格以抵消劳动成本，带来巨大的通胀风险。 购买进口消费品也会带来影响，因为这将侵蚀贸易顺差，导致卢布贬值。 高通胀和卢布贬值促使俄国人将储蓄换成外币，并想办法将资本转移，普京政权就实施货币管制与价格限制等政策应付。

此外，为了阻止货币贬值与严打通胀，俄国央行持续祭出加息，最新关键利率已上调至19%，是欧洲央行利率的4倍。 俄国央行认为除非通胀受到控制，否则仍有可能会继续加息，而升息的代价就是经济将急遽收缩，央行预测2025年的GDP成长只有1.7%，这也接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观察预测（预测2025年的俄国GDP成长率是1.5%）。

最后，依靠军事凯因斯主义的成长具有隐忧，因为偏向于国防的经济必然意味着教育、卫生等支出大幅减少，严重影响国家建设。 迄今为止，普京政权利用提高薪资，某种程度上重新分配了国家财富，取得不少俄国人的支持，也激励着俄国人对战争的热情，忽略其他层面的未来发展。

一般来说，这种通过牺牲世代生命和转移资源而放弃均衡的方式，恐怕无法持久。 但入侵乌克兰让大量低薪阶级与社会底层获利，这些人的教育程度偏低，容易受到宣传影响，只要薪水越多，就会越挺普京。 再加上低外债、高黄金储备，以及出售石油等助力，可以让俄赢得相当长的战争时间。

军事凯因斯主义在初期确实能带来工业化的高潮，问题是，一旦经济放缓，俄国可能面临停滞型通货膨胀，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复苏。 然而，普京政权仍坚信可透过与西方的“永恒战争”（forever war）创造持久的物质基础，继续大量挹注国防，而这种政策的后果在2025年后会逐渐浮现，也将是这场侵略战争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