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华著《中国三农危机》第八章，
第126篇，南非强制土改：已成失败典型

岩华：中华研究所

作为全球新兴经济体“金砖五国”之一的南非，数千年的历史上都是黑人原住民的家园。1652年荷兰人开始殖民南非，50多万荷兰裔布尔（Boer农民）在南非扎根繁衍。1900年代南非发现黄金钻石后，英国侵略者打败布尔人抢占南非殖民地。1948年南非国民党执政后，全面推行种族隔离制度，镇压南非黑人反抗运动，遭到国际社会谴责和制裁。1961年南非退出英联邦，独立成为南非共和国，布尔白人继续实行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把曼德拉等黑人领袖关进大牢。直到1994年南非布尔总统德克勒克，把政权和平过渡给曼德拉领导的非国大。

南非白金、黄金和钻石等贵金属和稀有矿石出口，做为对外贸易中心，带动本国工矿业发展，成为一个非常富庶的国家，而且金融业高度发达。开普敦、好望角，曾经一度是财富的符号。南非也是一个农业大国，白人农场主拥有世界发达水平的大规模、机械化、高科技大农场。其玉米、小麦、甘蔗、大麦及蔗糖出口量，居世界前列。农林渔业占国内生产总值的5%，在国民经济中作用不断减小。南非的绵羊毛产量巨大，是世界第4大绵羊毛出口国。农业提供13%的正式就业机会，非黄金出口收入中的30%来自农产品或农产品加工。世界银行曾将南非划分为“中高收入经济体”及新兴工业化国家，因从1940年代到1980年代，南非经济的持续40年间的高增长。

上世纪90年代至今，从著名黑人领袖曼德拉开始，不再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自由竞争，优胜劣汰。而是热衷于搞非市场方式的，民粹主义政治运动杀鸡取卵，强制推行“公正平等”。先是要求金融向不合格人才开放，规定银行必须雇佣一定比例的黑人。但由于本地黑人受教育程度普遍很低无法胜任，南非很快就从一个非洲金融中心，跌到世界金融边缘。接着这种平均主义扩张到各行各业，国内各项工业能力也开始走下坡路，渐渐沦落成为了一个几乎完全依赖自然资源输出的国家，经济基础越来越单调、越来越薄弱。

黑人政府上台前，87%的土地归属白人，2013年南非政府发布的审计报告，占人口8%的白人仍占据72%的土地。土地再分配是南非人民反抗种族隔离统治的主要经济诉求，曼德拉等革命者在《自由宪章》中明确提出“耕者有其田，平均地权”的主张。曼德拉执政时期，“和解”一直是南非土改的主导思想，但原来“温和土改”进展十分缓慢。政府向白人购买土地再分配黑人，由于白人农场主漫天要价，土地再分配进展步履维艰。非国大曾计划在2000年将30%的白人农田分配给无地少地农民，后来这一目标被推迟到2015年，后又再次延期到2025年。

没收白人土地，精英流失，经济下降

这些年来，南非黑人极端种族主义崛起，从曼德拉到祖马，再到拉马福萨，一个比一个更极端，强力推动黑人政府强制没收白人土地，而不管这样会产生什么经济后果。2018年7月31日，新一届南非黑人总统拉马福萨推动“修宪计划”：允许向占有土地的白人农场主，无偿征地再分给无地或少地的黑人，这在国内外引发巨大争议。似乎开启了南非释放极端主义的魔瓶盖子。

按照非国大全国书记曼塔谢公布的计划，超出1.2万公顷的白人土地将被没收，再优先分配给成功的黑人农场主。南非6000多万人中有布尔白人（Boer，荷兰裔）占500多万。黑人主导政权后，南非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近年来，南非每年多达150多起农场主谋杀案，数百白人被杀害，引发西方批评南非针对白人的“种族迫害”，世界各国都爆发“针对白人的农场谋杀”抗议活动。

我访问南非时，看到很多白人居住的漂亮农场或居民区，都是高墙壁垒，层层保安，好像一座座城堡。而其余黑人社区，大都是脏乱差的贫民窟。被解放的黑人群体过去忍受的委屈与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他们中很多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过去白人做的恶进行清算——方式是制造混乱，包括抢夺白人商店、农场等。这对南非社会经济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治安普遍恶化，抢劫者人人有枪，经常当街扫射，每年每万人就有10人以上被谋杀。为了规避这种清算，南非白人大量向海外移民。今天，约有100万“阿非客”（Afrikan，荷兰裔白人）逃出了南非，其著名者有特斯拉的老板马斯克，他在美国2021年成为全球首富。

2018年南非开始强制土改后，大批白人精英蜂拥逃出南非，引发西方国家更大的强烈谴责。2018年3月，澳大利亚时任内政部长达顿宣称，对南非白人农民给予“特别关注”，将这些贫困白人提供快速签证，欢迎他们移民澳洲。8月2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指派国务卿蓬佩奥谴责南非政府，要调查“南非没收白人土地”和“大量农民遭到杀戮”。英国首相特雷莎•梅也在与拉马福萨的多次会面中，反复强调对南非土改进程的关切。

南非选择了错误的经济战略

这种不遵循市场经济规律，只顾“平均主义”民粹政治的暴力土改，在津巴布韦2000年搞的“快速土改”，已成经济崩溃的前车之鉴，并引发欧美国家的普遍制裁。南非这种极端民粹主义的政治土改，很可能重蹈津巴布韦的覆辙。南非“打土豪分田地”后，流向城市的农村劳动力再回乡务农的意愿不大，绝大多数黑人不会种也不愿种地，导致原来肥沃丰收的农场土地大量闲置荒废。《经济学人》报道，1994年以来重新分配的800万公顷土地中，约有70%正在休耕闲置。留在农村的贫农、佃农、老人、妇女等弱势群体的生产力水平较低，不仅无力改变自身的贫困状况，更延误了整体农业生产效率。

在1995年-2000年，南非种族隔离废止后，周遭更贫困的博茨瓦纳、纳米比亚、津巴布韦等国人口大量偷渡、蜂拥而至。南非劳动力市场上多了近600万求职者，但是新增就业岗位还不足200万，经济表现不佳和劳动力大量闲置同时出现在了这个国家。劳动力，尤其是低技能劳动力，进入市场的速度远超市场的吸收能力。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市场经济的规律做法是象中国那样，扩大制造业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创造就业机会，让大多数人有活干，让人民有饭吃。同时全力普及和提高教育水平，才能逐步优化经济结构，形成产业自动升级换代的良性循环。但是南非执政党非国大却拒绝了就业密集型增长政策，选择了通过提高工资收入和失业补贴来维持社会经济。

劳动密集产业确实难以高收入，但至少能减少失业，继续经济发展和物质增长。只拿福利而不工作就导致坐吃山空、大家一起变穷。当时的南非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找到工作投入生产的人口只占总人口的25%，但南非的工资收入占GDP的比例却大大超过了印度、泰国和菲律宾等第三世界国家。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南非人不能创造价值，自身造血能力不足，那么再多的钱也不够败的，何况南非家底本来就不厚。

南非经济形势每况愈下，前景不妙

从殖民时代一直到1980年，南非一直站在非洲经济的顶端，稳健的增长也维持到了1995年。1994年南非摆脱白人隔离政策，黑人总统曼德拉上台，由于管理无方导致南非经济陷入疲软，在全球化的大潮中GDP大幅下降，1995年南非人均GDP为3752美元，到了2000年居然只有3032美元。1995年至2000年之间，南非人的平均收入下降了约40％。

从1995年开始，这个国家陷入了缓慢衰退中。人类发展指数（HDI）从1995年到2005一直处于下降状态，直到2013年才恢复到1995年的水平。南非的预期寿命从1992年的62.25岁高点下降到2005年的52.57岁的低点，失业率也常年居高不下。有人戏称这个国家财政报表上唯一增长的数据，就是越来越多的贫困补助开支。

2006年实施“南非加速和共享增长倡议”，加大政府干预经济力度，通过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实行行业优先发展战略、加强教育和人力资源培训等措施，促进就业和减贫。1994—2004年经济年均增长3%，2005—2007年超过5%。近年来，南非经济下行趋势有所缓解，但却被其他非洲国家大幅超越。

2002年，南非GDP总量为1151亿美元，尼日利亚为954亿美元，埃及为852亿美元。到2015年已被两国超越，面对非洲两大新兴经济大国，南非已经没有了80年代以前的那种巨大优势。到了2020年，南非GDP是3500亿美元，尼日利亚已达4500亿美元，远超南非，埃及GDP也达3200亿美元，非常接近南非。从经济规模上终结了南非在非洲一家独大的态势。

大量白人精英流失，而新掌握政权的黑人们似乎对如何管理、发展一个国家还很陌生，至少从实际收入衡量，南非人的状况比种族隔离制度结束前还要糟糕。而且人口结构的变化，并且此后几乎没有改善。这种下降是全社会性的，不分性别、种族、年龄和阶层，也就是说国家整体在变穷——而且还是在海外投资上升的情况下。

今天的南非，正为国际社会上了一节“失败国家”的经典课程，与邻国津巴布韦一起堪称全球经济的最佳“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