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化改革，让东北闯出一条生路

陈兴杰，中华研究所

近年来，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东北四省市经济出现全面萎缩现象，越来越严重。这还是“新常态”之开始,作为全国经济之末流，东北经济将来大幅减速，甚至出现停滞、倒退，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网上看到鹤岗工人走上街头，讨要退休工资，那瑟瑟缩缩的模样，似乎是这两年东北的写照。真是让人感慨啊。随着经济不景气，将来这一幕还要经常出现。

东北衰落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经济被国企垄断、吸干了东北主要的资源、资金和人才，没有留给市场经济、民营企业赖以生存的任何空间。经济学者岩华学说，“东北是苏联式计划经济典范”。苏联计划经济已经垮台了，东北国企还在苟延残喘。中国东南沿海出现的以私营企业为主、兴旺发达的市场经济，从没在东北出现过。

1990年代“国企改革”坐失良机

1990年代“国企改革”本来是东北脱变最佳契机，大量中小国企被卖掉，百万工人下岗转行。那曾是东北转死为生的一次机会。但那次改革竟未彻底，很多大型国企遗留下来。2003年“振兴东北战略”出炉，改革的方向错了，大量政府投资救活了东北国企，地方政府重新变得强势。这钟“国企改革”实际上是市场经济的倒退，从1990年代的“卖国企、甩包袱”变成了“战略重组、做大做强”，东北经济重新回到国企垄断一切资源的计划经济时代。

1990年代国企没落之时，很多东北人走出去，在俄罗斯朝鲜东北亚做小商品和边贸生意，并向北京及内陆辐射，曾经朝气蓬勃。但随着国企又开始垄断资源，这样的活力逐渐消亡了。

国企垄断，私企处于边缘只靠挖墙角

2012年我到辽宁盘锦，在那城市逗留了几天，无处不在的辽河油田资产让人印象深刻，几乎看不到像样的私营企业。除此之外，国企型城市的一大特点是福利特好，药店特多。原因无它，几乎全民医保的制度使得“买药、刷卡、套现金”的风气十分浓厚，以至成了一项特色产业。这样的经济环境还有什么出路呢？

我生活中也有一些东北朋友和亲戚，他们大多停留在计划时代“进大国企、拿铁饭碗”的思维，顶多再捞点国企的兼职或外快。如果有一个全国评比的话，我相信东北人是最贪恋国企体制者。幸好全国并非如此，那些有本事有志气的东北人，他们纷纷南下到北京、广东这些市场经济发达的地区打拼。除辽宁每年有少许人口净流入（绝大多数来自黑龙江和吉林），东北四省区每年净流出人口将近200万，是全国人口流出比重最多的地区之一。这些流出人口基本都在东北没有机会，资源和出路，只有去东南沿海闯荡，东北的血液就这样向外源源输出。

另一恶果：“计划生育”做的最贯彻

国企占主导地位，政府力量强大，这还导致一个恶果：计划生育得到最彻底的贯彻。东北是全国生育率最低的地区，这加速了人口老化、经济凋零。在掌握强大资源的政府面前，多数东北人选择了沉默、服从，并且忠实地监督家人。前段时间大象公会曾有一篇文章，号称“很能打”的东北人，反抗计生暴政上的案例寥寥无几。东北城市家庭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再加上年轻人外出，整个社会的老龄化特征越加明显。

人口减少、经济衰落、民众创业、参与市场竞争意识低落，这些在短期之内都是不可逆的。在中国经济发展变缓的未来，东北注定成为凄清寒冷的洼地。这个全国资源最丰富，交通最便利，基础设施最好，民众最富有闯荡传统的宝地，竟沦落到这副德行，真是让人感慨。我不只一次对东北的朋友说：东北要完蛋了，想给自己找个好前程，就赶紧出来。不要逆天而行，这个天就是大环境。倘若非要留在东北，千万不要进国企，小心将来输得比你们的父辈还要惨。

向死而生，彻底实行“市场经济”

东北要向死而生，其实办法是有的，这就是学习三十多年前的改革开放。不妨像当年深圳那样，在东北划一个大大的圈，举办经济特区。这特区可不是什么“振兴东北”“扶持补贴”之类的计划经济的倒退，而是一个彻底奉行自由市场的新特区。

计划生育理所当然要首先废除，因为这是所有地方政府管制最严厉、对市场经济伤害最深的。此外，废除产业规划，指导补贴，政府彻底退出各项干预领域。废除苛捐杂税，实行最单一、最低水平的税制，甚至办成世界一流的免税天堂。最先落实“土地产权”，允许城乡居民买卖抵押农村土地，发展现代化、高科技、大规模私营农场；鼓励私人资本投资所有行业；给予外资和民营企业投资建厂同等优惠和保护；废除僵化的劳动法和福利制度，使东北的经济环境变得公开公平、简单透明、尽量减少政府干预。

公平竞争，对僵尸国企不再扶植

很多人会问，原来一大堆国有企业怎么办？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政府的底线应是不扶持、不补贴、不偏袒，不帮助。这些举措在过去某段时间，中央政府事实上都这么做，甚至更加绝情，直接贱卖抛弃。这些残存国企在市场中和私企竞争，能有什么胜算呢？它们腐败低效的本质将原形毕露。政府应鼓励国有资产的拆分和出售，通过市场竞争，将它们转到私营企业手中，还利于民。只要有足够耐心，这些今天看起来顽固棘手的利益纠葛，也会在时间消磨下失去耐心，弃子投降。今天的经济状况比起1990年代，已经好得太多，消化阵痛的能力比当年强。这种处理国企的方式比之当年大开大砍，哭声震天，不知要温和多少。改革不可能没有阵痛，东北人需得忍过这一关，才可能获得重生。

总之，振兴东北必须用最坚定的决心，最抉绝的手段，最持久的耐心，重启市场化改革，才能让东北创出一条生路，为中国二次改革开放再开试验田。再有个十多年，东北之繁荣将不可想象。

振兴东北，东北亚地缘环境将大幅改善

苏联计划经济已经失败，其间道理已讲过千万遍。东北号称苏式计划经济的最佳典范，修修补补下去，怎会会有什么出路？国企垄断一日不死，东北永无翻身之时。只有学习长三角、珠三角发展民营私企经验，这片沃土才会有恢复生机的机会，才能让东北创出一条生路！

中国东北的地缘环境并不糟糕，只要善治内政，紧邻蒙古、俄罗斯、朝韩、日本等国，都会随着东北新的改革高潮，与东北的经贸关系活跃起来，整个东北亞将成为交通发达、贸易兴旺，城市发展、经济繁荣的商贸中心，东北亚的地缘政治势必大幅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