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企业座谈会：习近平做“自我批评”

11月1日，习近平主持召开了中国第一次民营企业座谈会。在这次座谈会上，习近平偕汪洋、王沪宁、韩正三位政治局常委及其他党政高层，与一大批中国民营企业家面对面交流，向他们坦承中共决策层对非公有制经济的态度，否定早前所谓“民营经济退场论”。 对中共而言尤甚难得一见的一个场面是，习近平在讲话中没有避讳执政一方的责任，直陈“政策落实不到位”等多方面问题。这一做法延续和展现了中共的“自我批评”传统。在此时间节点如此“自我批评”，说明问题已经棘手到了不得不拨乱正反和刮骨疗毒的地步。

从事后效果来看，这种姿态也确实起到了鼓舞民营企业以共克时艰的作用。 一次罕见的“自我批评” 习近平认为，目前一些民营企业所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主要有四方面的原因。一是国际经济环境变化，二是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三是政策落实不到位，四是企业自身的原因。 其中，前两个原因都属于客观形势，第三个原因责任在于中共，第四个原因才在企业自身。其中，关于“政策落实不到位”的阐述，明显多于其余三者。 民营企业和企业家正在中国政治光谱上拥有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图源：新华社）

习近平表示，“近年来，我们出台的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很多，但不少落实不好、效果不彰”。例如，在防范化解金融风险过程中，有的金融机构对民营企业惜贷不敢贷甚至直接抽贷断货，造成企业流动性困难甚至停业；在“营改增”过程中，没有充分考虑规范给一些要求抵扣的小微企业带来的税负增加；在完善社保缴费征收过程中，没有充分考虑企业对征管机制变化的适应程度和带来的预期紧缩效应。

习近平作为中国最高领导人，也是中共执政的最高负责人，对外公开指出中共和政府的问题，显然是一次“自我批评”的做法。这也是中共的一个传统。 毛泽东为中共创立了这一传统。从“遵义会议”改变革命路线，到“延安整风”强化组织纪律，再到“庐山会议”及“七千人大会”纠正“左”倾错误，都展现了中共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不过，其中的一些“批评与自我批评”方法和结果存在争议性问题，而且是面向中共党内。 邓小平执政期间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不仅包括平反冤假错案，通过《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等实际操作，还有建立《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规范民主生活会，以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制度。

可见，中共作为中国唯一执政党，拥有一定的自我调整机制，“批评与自我批评”便是其中极具中国特色的一环。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揭开所存在的问题，澄清事实，统一认识，为解决问题和团结向前创造了条件。 中共十八大后，伴随着高强度大范围的反腐肃纪行动，同时通过一场自上而下的整风运动，建立了更具实际意义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党内制度。不过，这些“批评与自我批评”几乎也都是面向中共党内。习近平作为中共总书记在公开正式的场合直接指出执政党和政府所存在的问题的做法，则是极为罕见的。 而这可能正说明当下中国经济形势的严峻，以及决策层对非公有制经济、民营企业家的重视程度。

从座谈会后的反映来看，通过这种面对面的坦诚的方式，比较有效地消解了民企的疑虑，及其与官方之间的认识分歧，实现了官方所期待的共克时艰的局面。 习近平指出的五个问题 分析人士认为，习近平讲话中对中共“自我批评”的问题，大体可以归为五个方面。 第一个也是主要的问题是部门和地方的政策执行变样，也就是习近平所说的“政策落实不到位”。他表示，“近年来，我们出台的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很多，但不少落实不好、效果不彰”，“工作中存在不应该有的政策偏差”。 中共十八大后的新领导集体在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全面系统的深化改革方案，成立了中央深改组。该小组每次会议都会形成多个具体改革政策。外界之所以产生没有改革的错觉，既是因为改革过程尚未到位，也是因为在执行层面不够到位。

第二个问题是部分决策武断，可能脱离实际。习近平所说的“有些政策制定过程中前期调研不够，没有充分听取企业意见，对政策实际影响考虑不周，没有给企业留出必要的适应调整期”，即说明了在政策出台之前便存在的问题。 而且相比于国企，民企与官方的联系更为疏远，更少参与政策制定的过程。结果出台的政策有损于民企的利益也就不难想象。

l第三个问题是部门与地方私利作祟。例如，“在防范化解金融风险过程中，有的金融机构对民营企业惜贷不敢贷甚至直接抽贷断贷，造成企业流动性困难甚至停业”，某些地方部门在安监、环保等领域微观执法过程中的“简单化”、“一刀切”式做法，“一些政府部门、大企业利用优势地位以大欺小、拖欠民营企业款项”，去产能、去杠杆“不问青红皂白对民营企业断贷抽贷”，这些现象出现的背后，实则有地方政府、金融机构、国有企业等方面囿于自身利益与政治的考量的原因，而置民企的困境和生死于不顾。

第四个问题是对经济、市场的治理、服务水平不够。习近平表示，“有些政策相互不协调，政策效应同向叠加，或者是工作方式简单，导致一些初衷是好的政策产生了相反的作用”，例如“在完善社保缴费征收过程中，没有充分考虑征管机制变化过程中企业的适应程度和带来的预期紧缩效应”。 相关阅读 邓朴方演讲“蹊跷” 他能代表邓小平吗 南巡后首场民企座谈会 习近平讲话五大突破破局中国改革 从邓小平为知识分子摘帽 看习近平为民营企业家正名 习近平在有关构建亲清政商关系部分的讲话提及，“我们要求领导干部同民营企业家打交道要守住底线、把好分寸，并不意味着领导干部可以对民营企业家的正当要求置若罔闻，对他们的合法权益不予保护，而是要积极主动为民营企业服务”。 可见在经济形势明显恶化的背景下，中共自身确实存在懒政、不作为的现象，背后或许不仅有对违反党纪、法律的担心，可能还有为政者自身本领不高、水平不够的原因。

第五个是对中国政策里关于民营企业的定位、重要性认识不够准确。习近平表示，“有些部门和地方对党和国家鼓励、支持、引导民营企业发展的大政方针认识不到位”。 习近平在讲话中称，“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多次重申坚持基本经济制度，坚持‘两个毫不动摇’”。但是仍然出现了地方部门、金融机构、国企单位差别对待民企的问题。而习近平此次主持召开座谈会，其目标也正是在于重申和强调中共对非公有制经济的定位。 “两个毫不动摇”是指毫不动摇地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引导、保护民营经济发展。 另外，此次座谈会在客观层面提高和确定了民营经济和企业家在中国政治制度之路的角色、地位，延续了上升趋势。其与中国公有制经济的关系未来会如何演变，企业家未来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值得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