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对峙：印度、中国在不丹的角力

美国《战争乱局》网站（The War on the Rocks）发表“美国外交政策理事会”亚洲安全项目主任、《冷和平：二十一世纪的中印对抗》（Cold Peace: China-India Rivalry in the 21st Century）一书作者史密斯（Jeff M. Smith）的文章说，最近中国和印度在洞郎地区多卡拉（Doka La）边境的对峙，只不过是数世纪之久的条约和暧昧不明的领土诉求，导致的多方、多层次矛盾的产物。

不过有件事很清楚——中印边境发生纠纷是家常便饭，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同，潜在的危险大得多。事发于6月中旬，中国军人在与不丹和印度锡金邦交界的中国领土洞郎地区修筑道路。两星期后中印双方军人发生对峙，印度随后增调数千名军人前往支援。双方对峙至今。

笔者曾经花了很多时间思考中印边境纷争，走访了列城、达旺、班公湖等喜马拉雅山边境的偏僻地点，采访了中印两国的数十名外交官、专家、军官。双方对峙的历史显示：

第一，中印双方实际控制线，是导致中国军队和印度边境巡逻队对峙的磁铁。第二，边境上呈现的和平景象，掩盖了实际控制线选定部分令人不安的暧昧战术态势。第三，有几个理由认为，目前的事态和那些常见的违规，甚至更严重的入侵，本质上大不相同。

多卡拉对峙事件的深层原因，是印度、中国在不丹的角力。印度根据1949年一项条约，把不丹视为虚拟的保护国，新德里控制了不丹的外交和安全政策。尔后在2007年的“友好条约”中，不丹名义上控制了自己的外交事务，但印实际上仍然操控着不丹。印度继续垄断了不丹的防务贸易，以及七成半进口贸易和八成五出口贸易。不丹也获得了印度三分之二以上的援外资金。

相形之下，不丹是中国的邻国中，唯一尚未和北京正式建交的国家。不丹和印度，也是中国邻国中，仅剩的两个和中国有边境领土纠纷的国家。不丹和中国有边境领土争议的地方包括，贾卡朗（Jarkarlung）和帕桑朗（Pasamlung）地区几百平方公里，以及发生这次对峙事件的洞朗地区几百平方公里。

中国和不丹从1984年即已开始边界谈判，一开始印度代表不丹谈判，后来转为监督角色。1990年代中期，北京提出“一揽子交易”，放弃对贾卡朗和帕桑朗的领土要求，交换不丹承认中国对洞朗地区的控制。对此不仅印度强烈反对，不丹也提出异议。北京官方《人民日报》抨击说，多卡拉对峙事件，是印度担心中国、不丹谈判有进展而制造的。

多卡拉对峙另一个深层原因，是新德里对所谓“鸡脖子”走廊安全的担忧。印度东北部阿萨姆邦等地区的大片领土和西孟加拉邦之间，只有夹在不丹和孟加拉国之间的一条狭窄的西里古里走廊（Siliguri Corridor）相连。这条走廊长约22公里，最窄处只有22.5公里。中国军队一旦从那里南下，从不丹和印度锡金邦之间即可到达走廊，很容易切断印度东北部阿萨姆等几个偏僻邦。

换句话说，中国军队控制着洞朗高原，就居于制胜的战略位置——如同为印度准备了一把可刺向咽喉和盾牌的尖刀，随时可使印度最精锐的攻击力量失去先机。因此对新德里来说，洞朗地区多卡拉的对峙利害攸关，但北京的立场日趋强硬、不妥协。中印边境这场三十年来最持久的军事对峙，目前看不到结束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