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Ａ.阿德勒的文化情结与中国的国民性》
著名德国“法兰克福学派”哲学家A. 阿德勒(A.Adler)认为：一种民族的文化
形态，经历千百年种族承及演变，已深深地潜移默化在民族每一成员的大脑中，植
于大脑皮下细胞内，每种文化特质，历经长时期相对稳定的自然环境的累积，固定
为一个个“张力结构”。不同的文化色彩，就如一个个不同的染色体，可以先天发
挥其传统的文化遗传因素。使其后天文化无不打上其民族传统特有的文化烙印。在
这一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中，发挥影响。以稳定的形态，封闭的体系，承传着这
一民族的生活方式，行为准则及文化形态。
譬如，实验一对欧洲与非欧洲婴儿对火的反应，寒冷地带遗传的婴儿对火特别
敏感，而炎热地带遗传的婴儿对火却莫不关心。这是因为欧洲温带与寒带的民族传
统生活离不开火，而非洲则不然。
Ａ.阿德勒先生把这种原生的“张力结构”叫做“文化情结”。
我们暂且不论这一科学会不会为种族主义提供依据。但中西文化形态由于是质
的差异，形成的生活方式，行为准则及社会结构的巨大落差是有目共睹的。
形成华夏文化情结的客观因素
中原文化的雏形应是春秋战国时期，那时，广阔的中原地带，黄河中下游流域，
共存着几种不同形态的原始形态文化。各类文化的有机整合，淘劣存优，互为补充，
奠定了华夏民族文化的基础：一种多元整合的有机体，一种开放，进步的形态。其
整体机制是一种张力结构，它导致了中原文明的迅速传播、蔓延，成为当时世界上
最发达的文化。孔子的诞生，是民族文化硕果的收获性总结，是民族文明史的爆发
性开端，导致中国文明的扩张性幅射，并领先于世界，首先达到盛唐时代发展的顶
峰。甚至直到几千年后的宋元明朝以及早清帝国的徘徊发展期仍领先于世界水平。
那时，无论古希腊，罗马及印度文明都无法与华夏文明相媲美。
特定地理环境的天然制约
那么，盛唐以后为什么会出现停滞与徘徊？这应与客观上的地理环境成因果关
系。在盛唐以前，华夏民族的生存空间还在历代王朝的不断扩展、积蓄成熟和完善
中。秦汉时期它由原来的黄河流域，逐渐扩展到北至匈奴山区，南至南海水滨天涯
海角，东至东海太平洋，西吐鲁番山脉及沙漠地带，几乎达到了当时人类社会所能
达到并控制的极限，一直到唐代都是在这一范围内的不断巩固和成熟。虽然元代的
游牧民族－－蒙古在游牧民族彪悍、勇猛基础上，更吸收了汉文化的文明精华再加
上“善骑射”的天资，曾一度冲破这一天然封锁，侵入欧洲和印度，占领了横跨欧
亚大陆大部分地域，成立过庞大的欧亚帝国，在军事上，再次显示了多元文化的巨
大张力。但由于当时的科技水平，交通运输，信息传播及通迅等各种社会能力局限。
这种本能的军事占领很快便溶化在各个不同的地域范围内的不同的社会文化中，被
同化在各种文化的社会阶段。到头来它所能有效控制的范围又回到唐代所达到的限
度。
以后中国历代的分分合合无不限定在这一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内，再也没有更
好的多元文化的互补和竞争。中国历史上更不幸的是唐代佛教文化的传入，更为以
后中国封闭文化的单项直线发展又增加了一大负担。佛教文化，比之儒道文化，更
加内向和及倾向于无为的惰性。
农业社会生产关系决定的文明形态
而中国历史传承四、五千年几乎一成不变、相对稳定的天然的地理地质、气候
环境、水旱河流，适合原始型稳定的农业，成为千古承传的生产型式----社会整体
依赖的基础，也就决定了整个民族生存发展相对稳定的生活方式、社会结构与文化
形态。自始至终，中国属亚热带与温带气候，基本上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春夏秋
冬四季正常转换，是非常适合天然农业的地区。这些条件决定了这里的社会方式：
一夫一妻，男耕女织，安居乐业，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村村塞塞，“鸡犬相闻，
民老死不相往来”的特定社会关系及文化形态。
中国历史实质上就是一部较温合的封建社会关系发展史，根本不存在马克思按
西方社会关系排定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社会”四大阶
段。同时，这种生活方式基础上所形成的民俗社会，把多元丰富的自由文化，统一
封闭在单一礼教的中央集权专制之下，承传几千年，一成不变，形成了它特有的特
定的文化形态：中华“文化情结”。
中西文化情结的先天区别
反观西方社会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在代表着其文明发源地的古希腊的罗马地区，
在欧洲的地中海滨，气候恶劣的山区间隔地带的平原上，因地中海风暴的袭击，使
居民不得不聚城而居，又不得不面对大自然的巨大压力团结成一体，齐心合力，才
能生存。人与人之间的依赖性很强，利益关系更大，社会关系趋于利益交换，经济
文化更为商业化，因而形成了蓍名的古罗马城帮文化。
在另一文明源地古埃及的幼发拉底河与巴比伦河的两河流域，它养育了高度发
达的巴比伦文明，但季节性的、频繁的河流泛滥使这里的人民不得不不断迁移，进
行游牧与农业兼作才能存活。但也练就了这里的人民与天斗与地争，不妥协的开放
式文化形态。
后来的伊斯兰文化和基督教文明，实际上便是在基础之上的发展，且是一种更
开放的马背文明和城帮文明，而不同与中国的农业文明。在多元文化并存的欧洲，
却没有中国地域上的限制，也没有当时人的能力所无法逾越的天然地理屏障。这为
其多元整合，自由竞争以及蔓延、扩张提供客观条件。而近代西方的文明发展，正
是其几大不同民族文化多元并立，彼此竞争、自然淘汰的结果，其天然地理条件决
定了各种生活方式，社会文化纵横交织形成了必然的开放结构。近代欧洲多民族国
家彼此间的争战、分合，与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那种迅速整合的历史完全相似。都
是多元互补，自由竞争、优胜劣淘的优化组合过程。只是因为时代的进步，希特勒
才没有成功，没能出现以武力实现统一的秦始皇，及中国式农业社会的暴民政治和
大一统的专制。
但在当代，欧洲的联盟趋势，又在重演中国的历史，是性质不同了。
中西文化审美的本质差异
在华夏历代文化艺术中，文明的图腾是两方面的。一方面是“怕”，由怕而衍
生的敬畏。华夏民族最高权威从远古鼻祖即是“一元”。这比西方神话最早出现的
“二元”从本质上说高级得多。它的具体象征是一条“龙”，它是身集鹰、蛇、虎
及鱼，这四种最凶猛的兽于一体，是一人为的图腾。这四种猛兽就是来自中原不
同的原始部族旗帜上的图案，分别是他们部落的图腾和象征。从这里也可看出华夏
文化的多元整合成份。因此可谓凶猛无比，上天、入地、下海、托凡，可谓无所不
能，让你不得不怕，产生服从意识，从而安分守己，逆来顺受，不可大逆不道，胡
思乱想。以致于这敬畏心理深入日常生活，大门口一对凶猛雄狮，客厅一对下山
猛虎，书房中一只展翅雄鹰……这与非洲部落和美洲的印第安人的丑陋面具，恐怖
壁画及奇异服装一样，都是由“怕”转生的敬，而由敬转生的爱。一种对权威的服
从、对专制的尊崇的文化情结。
在中华文化图腾的另一面，则是文化审美的理想，这种审美的最高境界如安祥
善良，笑容可掬的菩萨．肥胖温柔的天仙宫女及其和平优雅的神话世界; 各种文学
戏剧总是以大团圆的美满结局; 静态意境的图画;自然的山水;最能显现国人心态的
是一头肥成一团肉的猪！它追求一种和平、安逸、丰衣足食、与世无争的“和谐美”。
表现为一种温顺、内向、保守、无为的文化情结。
反观西方文明的精髓，基督教中耶稣的形象，是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肉体，
他用痛苦万状的表情，反映西方人文的复杂的内心世界。而文学戏剧中表现的也大
多数是悲剧艺术，以引发人们的激情，刺激人们上进。反映人们与天斗与地争、敢
于挑战的矛盾心态，是一种悲壮感人的的“崇高美”。西方文化这种进步向上的张
力结构，开放体系中的多元竞争，使它在近代科学技方面，终于超越了单线发展、
相对封闭的东方文化。
文化没有好坏之分，有贫富之别
在全球文化又进入另一个多元整合的今天，落后的民族文化再加入另一进步文
化，是民族文化复兴的必经之路已成共识。因此一个公式成立：
１十１＝２
即倘若保持中国文化，再与之西方文化整合，超越西方便有可能。无论从现代
人类学、社会学、文化发生学角度看：文化没有好坏之分，有富与贫乏之别，
越富、繁荣、多元的文化，越可促进社会优胜劣淘，竞争发展，这我们应尽可
能得吸收、容纳所有人类文化，而不是什么“中学为用，西学为体”，什么“吸收
西方文化的精华，抛弃中国文化的糟粕”，什么是精华文化？哪文化是糟粕？在
这“精选”“扬弃过程”中，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人为的画地为牢、固步自封
了。愚昧啊！中国何时不再有愚民政策？
美国正是完全开放地吸收了全世界各文化， 包括非洲、 亚洲、印第安人等
“最原始、落后的文化”文化和宗教，才有今日之辉煌！中国春秋战国与盛唐时期，
不也是这样吗？当然这的支柱就是法制，不断完善、严格执行的法律！
文化是社会发展的副产品，不是决定社会发展的一切，中国近代化过程中的失
败，应从科学、教育、领袖和人口素质方面深刻反思，而不是中国文化低劣，百年
的灾难与五千年优久、成熟、博大精深的文化不是因果关系！
所以我们再次热切呼吁：开放中国文化的自由竞争！中华文化不是太低劣、封
建，而是太少，太贫乏，一百五十年前西方在社会发展各方面都远不如中国。
中、西文化对比，就如“半杯水”与“一杯水”，如果你把自己的半杯水倒掉，
再去装别人的半杯，那么你还是半杯水。不幸的是，这正是中国的现状。如果你在
半杯水的基础上，再加别人的半杯，你就跟别人一样了！甚至比别人更好。近代化
过程中，日本就是走的这条路。越多越富越开放的文化，越能养育一个健壮的民
族。文化发展不应是“换掉”的问题，而应是“增加”的问题。
华夏文化情节与中国的国民性
早在元代有先人即回望历史：“西望长安茫茫路，千古宫阙都做了土，兴，百
姓苦，亡，百姓苦。”唐宋元明清，无论怎么改朝换代，都走不出这一历史的怪圈！
换汤不换药。西方文化最终传入中国，清帝退位，然而袁世凯的理想仍是“称帝”，
这就是“改良”了几十年的千古“情结”！倒袁后，高涨的新文化运动为什么竟无
动于强权军阀们割据一方，“称王当帝”的美梦？北伐成功，蒋介石当政，乘“五、
四精神”蒋公穿上了西服，口念圣经，已够西化了，但却无论如何不能容忍异已！
贫苦的无产阶级革命成功了！为民主、自由产生争战了半生的热血青年夺取了政权。
然而，满口为人民服务的毛泽东，信仰西方最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却把它转胎成
为一个最封建，最专制的“社会主义”帝国！接下来的邓小平，他为反抗满清专制，
曾参加“五、四运动”，留学法国，并以半个世纪的武装战争，夺取了革命的胜利，
在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他竟用机枪向学生扫射！接下来是谁呢？江泽民 (我见过
他甚至可用英语背诵《人权宣言》) ！胡锦涛(清华大学高才)！他们担心“江山”
会象苏联和南斯拉夫那样易手，又实行新一转的强权专制，或曰新权威主义。为了
维护帝国统治，他们把民主人士投进牢房，继续龚断传媒，蒙蔽民众，任凭农村九
亿农民愚昧、落后、一穷二白……呜呼！中国的前途在哪里？
在大陆农村的广大农民，其中两亿多是文盲，素质低下，头脑简单，甚至身体
因长期体力劳动、营养不良也个头矮小。他们用祖先沿用了五千年的原始方法耕种
农田，牛拉肩扛。他们一生没有读过一份报纸．看的是村里看演了几千的古装戏，
为皇帝太子担心受怕，与公主附马喜怒哀乐，病时吃“人血馒头”……
孙中山先生临终时才写到：“去一满清之专制，转生出无数强盗之专制……”
为什么？！这正是我族普通国民缺乏基本文化教育和民主启蒙，依然停滞在原有文
化形态的恶果！阿Ｑ革命的目的就是：“我说谁就是谁，我要什么就是什么！”－
－这与伟大的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所向往的，“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真是不
“结”而“合”。
萨特说：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中共在面对世界的压力，对人权与民主的解释是：中国有中国的国情……这国
情便是大部分国民文化情结深层的蒙昧！但在社会机制严重失衡，社会体制弊病百
出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铁幕只少许地开放，以投资和贸易形式的西方
资本主义趁虚而入，使勤劳的国人竟创出了高达１２％的年增长率，成为全世界经
济热点！而同样文化传统的亚洲“四小龙”由于几十年的自由开放，并与西方民主
文化的结合，创造出今日举世瞩目的“亚洲奇迹”。这就是中国的国民性，忍辱负
重，委屈求全，因循守旧，蒙昧无知的国民性！盲目崇拜、敬畏权威、韧性内向、
苟且偷生的国民性！同时又是艰苦奋、勤俭刻苦、百折不挠、博大精深的国民性！
这种种国民性，组成的种种文化情结，存在于民族集体无意识中，在每一个人
的细胞核内，在你理智无法感知的深层，在你每一滴血液内，在你的黄皮肤、黑眼
睛、黑头发的染色体里，在你的遗传基因中，你一降生便命中注定，你别无选择！
它操纵你的命运，指挥你的行为，设定你的好恶，决定你的信仰，统治你的国家－
－除非你终于发现了它，勇敢地面对着它！
这便是中国民主革命的首要使命，是民主政治的潜在对手，是国人各种政治弊
病与政治奇迹的奥秘与根源之所在！知此，乃悟治国之本矣！
一九九二年作于北京学院区，元，１５晨
本文发表在日本《民主中国》杂志199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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