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与“珠三角”产业前途

作者：岩华，纽约哥大行政管理硕士，政治经济学博士生。

中国学界、政界有几个非常浮躁的论调，误导国民，后果严重。我发表大量文章，大声疾呼，予以纠正。

“人力密集”型出口制造业到了尽头？

第一个说法是：珠三角的“人力密集”型出口制造业，随着中国人工短缺、工资增加，人民币升值等宏观环境变化，将面临淘汰。这是严重的认知误区。

事实上，按照目前人口增长率，中国人口总数仍处于上升阶段，大概在2033年前后，才能达到顶峰的15亿左右。此后（若增长率不变），将逐步下降。也就是说，在未来20多年，中国人力资源不但不会枯竭，反而越来越丰富。这是中国经济增长所不可或缺的三大要素－－－人力（包括科技）、资源和金融――之坚实基础。

可以预见，在未来20年，50年，甚至100年内，中国仍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主要国家之一（印度是唯一可超逾中国的人口大国）。这个期间内，只要中国的人均收入不超过美欧日韩等发达国家，不仅珠三角，即使整个中国出口制造业，仍有不可取代的“比较优势（Competitive Advantage）”。

中国企业倒闭潮很大，撤资现象当然会有，但在同一时间，中国的新投资和新外资则更多！中国经济如日中天，外贸发展不可阻挡。“珠三角”的制造业，与之类似的上海江浙的“长三角”，台海两岸的“海西经济区”，山东半岛，京津唐城市群，东北经济区等，以中国沿海向内辐射的“世界工厂”，将继续发展，前景广阔。

珠三角工厂是“夕阳产业”？必须腾笼换鸟？

第二个说法是，珠三角的“人力密集”工厂是夕阳产业，面临升级换代，必须强制执行，甚至要整个“腾龙换鸟”。这不仅是严重偏见，如果政府继续“强拆”，将带来系列问题和矛盾。

其实，企业的先进与否，与是否“人力密集”没有关系。企业是否先进，在于产品是否有市场，有竞争力。事实上，美日欧盟的“科技或资金密集”型产业，如不能适应市场，也会淘汰、破产和倒闭。这正是为什么中国低成本的制造业，横扫全球，所向披靡，而西方发达经济体，却日渐萎缩，每况愈下的主要原因。

中国各地政府支持产业升级换代，当然正确，但应以看不见的手（invisible hand），致力于宏观规划：教育、基建、法律、环保、税收、信贷、补贴等优惠扶植，却不可越俎代包，强制插手、暴力破坏微观经济。企业只有按照市场规律发展，接受市场竞争制约，才能达到效益最大化。

事实上，香港与珠三角“前店后厂”的产业链，正是中国参与经济全球化形成的最佳结构。作为全球最具竞争力的企业总部、设计和展销中心，香港企业具有最灵敏的触觉及反馈功能，在市场和利益驱使下，将主动带领珠三角企业，适应全球市场竞争，优胜劣汰（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自动调整产业形态，不断进行升级换代，这比任何政府“强制关闭”更健康，更有效。

中国制造业外移，“世界工厂”地位不保？

第三个说法是，珠三角制造业将大量外移，中国“世界工厂”将地位不保，只有发展“内需市场”才是唯一出路。这种极端主义，更不值一驳。在可预见的未来，世界上的其他经济体，依旧无法与中国的制造业相竞争。撤资现象当然会有，但在同一时间，新投资中国的更多！中国经济如日中天，外贸发展不可阻挡。

在亚洲，比中国人均收入低的越南、柬埔寨、缅甸、老挝，以及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不是地域狭小，人口有限；就是基础设施、科技教育落后，无法形成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产业链。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斯里兰卡等南亚国家，虽然人口重多、地域广阔，但教育和基建惨不忍睹，人力素质低下，交通、货运和信息堵塞不通。二、三十年内，即使南亚全力发展（增长率10%以上），也不可能赶上中国。即使这些国家赶上来，那时的中国早已成为一个发达经济体。

在美洲，巴西、墨西哥、阿根廷、秘鲁、哥伦比亚等拉美国家，教育、科技和基建比中国还落后，但工资水平却是中国的2到5倍。在非洲，北非之外的多数国家，人均收入当然比中国低，但他们的教育科技和基础设施更低；近50个国家被内战、贪腐、贫困和疾病等困扰着，看不到希望。在中东，除了石油外，就是激进的穆斯林原教旨主义，经济建设是他们的“次要问题”。

中国发展内需市场当然重要，也大有可为。强大的内需市场，可使中国经济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未来，内需应占据中国经济的半壁江山。但是，这绝不意味着中国应放弃出口制造业，在可预见的几十年内，制造业和外贸仍是中国在世界上最具竞争力的强项，是中国经济的主要支柱和发动机，所占中国GDP的份额在50%以上。

强力改革！帮助企业持续升级换代

目前，以出口制造业为主的珠三角产值占中国GDP的八分之一，以5万亿（人民币）高居中国31省市之首。珠三角是中国成功的外贸经济的缩影，是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典范。在世界上有统计的180多个国家，仅广东一省的GDP就超过了160多个国家。

但是，珠三角与海西、长三角、山东半岛、京津唐、东北等其他沿海经济区一样，面临的困难和挑战是真实和艰巨的：招工难，工资上涨，人民币升值，传统市场订单减少等。

最近，广东推出暂缓提高最低工资、避免“强制关闭企业”等，30余项优惠政策，以帮助珠三角企业度过难关。但大都是表面和暂时的，有的还自相矛盾。例如，本来招工就难，不上涨最低工资，岂不更难？其实，珠三角的前途，在于深化自身改革。下面是我的具体建议：

户籍改革，势在必行

珠三角的产业工人，大都是内地农民工，在广东没有户籍，也没有社会保障，他们无法在这里按家落户。随着内地发展，他们每次回家过年，都可能“不再回来”。这才是珠三角“招工难”问题的核心，企业连一般技术工人都抓不牢？怎么可能稳定尖端人才？这是中国的政治和制度问题，企业无法、也无力解决。

珠三角理应打破中国户籍枷锁，先行先试：凡是与企业签订一年以上的工作合同者，都可在工伤保险、社会福利、子女就学、家庭医疗、最低保障、经适廉租房等各方面，享受与当地居民一样的待遇；凡是在这里持续工作三、五年以上者，都可获得当地户籍，在当地安家立业，所有居民一视同仁。

仅此一条，珠三角的技术工人、高精人才问题，不仅一劳永逸获得解决，更为中国的人权平等、社会稳定和全面现代化，树立先进榜样。

关于人民币升值，如果控制每年在10%之内，企业就有足够的时间逐渐适应。适当的升值可促进企业的升级换代，降低“输入型”通膨压力，可以吸引大量外资投资中国，对人民币国际化形成良性循环。

对美日欧盟的“传统市场”订单减少、出口产业的不确定性等问题，中国的对应之策是，由政府或行业协会组织和帮助出口制造企业，到中东、拉美、俄罗斯及中亚、非洲等地，寻找开创新市场！

倾斜投资贫困地区，强制普及义务教育

广东不应仅盯着“珠三角”，还要看到连山、连州、连南、阳山，“三连一阳”等，珠三角顶上M型落后的粤东西北“贫困帽子”。政府应倾斜投资这些贫困地区的道路交通，水电民居及一切民生基础设施；补贴农村居民建设现代化住房，实行二次农业改革：“确权颁证、土地流转”；在贫困地区的“三荒地段（荒山、荒地和荒坡）”设立新型开发区，科技园区，给予各种优惠政策，引导企业来此投资。以促进区域内平衡发展，共同富裕。

至关重要的是，强制、免费、普及高中以上的义务教育，全面提高大学和科研院所的先进水平。免费提供校车、校服、校舍及午餐，强制每一个6到18岁的学龄儿童，必须完成高中（高职）以上的教育，否则，责任者就会受到法律惩罚：校长、老师或家长面临罚款、撤职或坐牢，“问题儿童”会被送入“工读学校”。

这样执行十几年后，当受过高中以上教育的新一代成长起来，中国的高科技、创新经济将取代目前的“廉价工厂”，更快更好地实现产业的更新换代。那时，中国的出口制造业将坚如磐石，珠三角产业链更象钻石一样，所向披靡，举世无双！

最后，必须改革现行的“计划生育”

中国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既不科学，也不人道。导致大量人伦悲剧，性别失衡。再不及时改革，20年后，中国人口结构将发生灾难性后果。现在，就应立即放宽一胎化，允许人民生二胎。将来，再彻底废除计划生育，开放自然生育。

事实上，“减少人口数量，提高人口质量”的最好办法是强制、免费、普及和提高教育。人民获得启蒙，素质提高，才能摆脱贫困和愚昧导致的盲目生育；全民参与社会竞争，经受社会压力，才会形成人口的自我制约和良性循环。